在一片如绿色沙漠的草原地,从南北两边各自奔来大队骑兵。这些蕃骑一个个颇为狼狈,丧着一张风尘脸,一看就知道是两支吃了败仗的军队。
两队骑兵在一座土坡下相遇,走在前方的牟如翻身下马,一刀劈向旁边碗口大的小树,树木应声而倒。他还未发泄完,对着天空嘶声大叫: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分兵?为什么不通知瞿靖的兵马?”
牟如知道自己再无继位的可能,他的家族仅剩下三万几千兵力。就算赤松德赞答应传位给他,他的家族恐怕也不会同意。不但继位无望,还有可能受到严厉的处罚。
“不逃会全军覆灭,分兵是我的错,我自会回去请罪。瞿靖的兵马不能通知,我们快不过何浩然多少时间。留下他们,可以阻止何浩然一段时间。这点时间,够我们到前方安排一些东西了。”
娑摩禅师回完话,跳下马走到牟如身边:
“我们还是小看了何浩然,兵败我也有责任。现在不是说失败的时候,二王子,你可是怕会被家族降罪?”
娑摩禅师并不是牟如的军师,是他家族的总军师。这次事情重大,才派娑摩禅师来当他的军师。看着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睛,牟如将愤怒止住,呈大字躺在草地上:
“要是能与何浩然一战也好,我们几乎没有战斗,四万五千人就只剩下这两万一千骑了,你让我怎么回去向母亲交待?向族里那些看笑话的人交待?”
一路逃来,牟如心中的恨不减反增。他很后悔听娑摩禅师的话,四万多兵马连一战都不敢?他也知道,何浩然的兵力多了他一倍。要是留下死战,凭对方的手段,能杀唐军多少人不说,他们一定不可能逃脱。如果能选择,他现在宁可选择战死,也不会选择逃走。
娑摩禅师心中也有恨,分兵守城是他的主意。没与何浩然打过交道,还是将对方看轻了。
“王子不用担心被人看笑话,事到如今,我们回去没人会笑话。何浩然定不可能只是将我们打败,他以前就说过,要征服我土蕃。现在大唐内乱已平,他亲率大军来袭,定是想一鼓作气占领我土蕃。我们败了,那些人惊惧还来不及,怎会笑话我们?我们有出兵之力,有探明何浩然虚实之功,他们不会处罚你的。”
这番话将牟如的恨意打消不少,翻身问:
“娑摩禅师,你是说何浩然就想凭这点人占领我土蕃?”
“他的手段我们已经尝试过,后面有整个大唐支持,他也不可能只有这点兵马。”娑摩禅师长长叹了口气:
“土蕃现在这样子,应该能唤醒不少糊涂人。我们回到逻娑,必须要说动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对抗唐军。一旦灭国,对谁也没好处。”
牟如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我土蕃四大家族,噶尔家族最是反对与大唐开战,布塔家族只愿固守其本。那囊家族成天与我蔡邦家族争权夺利,这四家能走在一起吗?”
牟如心里有些不敢相信,土蕃四大家族,左右土蕃上下,连皇位继承也能左右。这四家不合已近百年,以前土蕃也曾发生过大乱危险,四家从来没有联合过。
娑摩禅师盘坐在地上,半闭双目好一会才开口:
“谁也不希望做亡国奴,这次不一样,我土蕃已到生死存亡之时。要是再不联合起来,土蕃将会成为历史。”
在娑摩禅师身后的两个弟子互看一眼,齐声说:
“愿与师父一道,誓要说通大家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唐军。”
牟如想了一会,看向在前方休息的众手下:
“娑摩禅师,乌城现在不过三千兵马,我们要是回去,这两万人要不要留在乌城?”
“不留,整个渭州都没必要留兵马。何浩然想要这些地盘,暂时给他就是。他深入太多,只会面临许多危险。不说其它,待我大军集聚,路途遥远,我看他如何能逃回唐国。”
……
瞿靖东城楼上,三十多个身穿明晃晃神甲的兵将,聚在城楼中间甚是兴奋。一些人兴奋得一夜未合眼,顶着两只红眼十分精神。一个年青小都统双手摸了摸胸前的盔甲:
“不过一些毒蜂,就得到三百多套神甲。看来何浩然也拿毒蜂没办法,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应该分兵出去。就算只有五万大军,他们也攻不下我瞿靖。”
这个小都统的话将大家的兴奋劲打消大半,众人脸上露出一些伤感。他们知道,就算有满城的蜂群,只凭这五千人,绝对不可能抵住六万唐军的攻击,何况还是何浩然带领的唐军。阿邦尔叹声说: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相信何浩然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吃掉我十几万大军。二王子他们定是突围了,我们在这里多坚守一天,他们就能少些危险。”
“将军,那些唐军又开始攻城了。”城跺前一个士兵指着下面大喊,他们跑过去向下一看,只见又一面更大的铁墙方阵,朝城墙这边移来。一个中年蕃将问:
“他们终于是忍不住了,莫非又要向昨天那样攻城?”
没等多久,铁墙从中间断开,一半停留在护城河前,另一半方阵来到城墙下,竟然在城墙上渐渐立起来。里面的情况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又有些神甲兵进入城门口。铁墙越立越高,阿邦尔实在忍不住了:
“投石木攻击。”
阿邦尔一声令下,城跺前冒出两三百人,几个蕃兵合抬一根盆粗的滚木,顺着城墙扔下。滚木砸到铁墙上,此时的铁墙是个很倾斜的陡坡,表面又十分光滑。毫无阻挡一路滚下,滚到护城沟里才停止。
仍下的石头同样如此,哪怕这些石头在铁盾上砸出火花来,最终的结果也只是顺着铁墙滑下,连一声惨叫也没听到。不过很快,他们的惨叫声传来。
在护城沟前停留的另一队连锁铁盾,那些铁盾突然被揭开,露出数百个唐兵。这些唐兵中,有大半手拿弓箭,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斜斜抬上,对着城楼就是一轮猛箭。
“啊!”一个刚抱起石头的蕃兵发出一声惨叫,双手一松,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上。他根本没时间理会自己的脚,紧紧捂住右眼。在右眼上,还插着一支箭羽。
这几网箭雨的效果非常好,何浩然这次行军,主要是攻外面的敌军,连重弩也没带。这些蕃将以为他们不会用老土的方式来攻击,大家站得很靠近城跺。几网箭雨射过,两百多个蕃兵,没被射中的仅剩下几十人。
下面的箭还在飞射,阿邦尔和几个将领退到左侧,他看了眼架在前方的重弩,还是没下达用重弩与有铁盾保护的弓箭兵对箭:
“盾牌兵保护,补位到木架后面去,我看他们如何能冲上来。”
“将军何不用毒蜂?”一个中年蕃将提议:
“用毒蜂投于弓兵中,就算他们有铁看保护又如何?”
瞿靖的城墙还没一丈五高,几百支箭羽飞上城楼,看起来十分密集。阿邦尔知道唐军想从城楼上突破,摇摇头说:
“没必要,城中的毒蜂已不多,要是投出去,容易在中途被他们射破,没什么效果。”
城楼上终于清静了,左右的三百多个蕃兵全站在木架后面,将一根根架在木架上的大木棒跷起,等待着冒出来的人头。很快阿邦尔听到三面被同时攻击的消息,心里慌了。
他们的毒蜂再多,毕竟只有五千人。开始以为南北不会被攻击,那两面只留下五百人。被对方打了个突然袭击,现在不知还能不能剩下一半,赶忙大喊:
“东西两城各派五百人去南北支援。”
阿邦尔的声音刚喊出,“轰轰”一阵闷响传来。他朝声音处看去,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只看见南城楼上出现数点小小的火光,心里凉了半截。还未开口,北城楼传来同样的闷响,发出数点同样的火光。
在南城负责的是曲靖,和北城一样,他们负责主攻城楼。因为南北城楼没有城门,他们昨天没享受到毒蜂。毒蜂这东西谁都见过,他并不认识有多利害。要是不被突然袭击,只要他的枪在手,穿着神甲,他有信心不会被毒蜂扎到。
他们和东西两边不一样,铁盾阵架在城墙上后,没过多久,铁盾从城墙上取开,十四个神甲兵,将点燃的炸药投上城楼。
南城楼上现在只剩下两百多人,被十四颗炸药袭击,全都乱了,剩下百多个能逃的蕃兵,根本不听谁的指挥,因为负责他们这面的将领已被炸死。大家放弃木架,朝左右的安全区域冲去。没过多久,第一批百多个神甲冲上来,其中就有曲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