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能付得起医药费,凭刚刚高中毕业的你们绝对不可能,我要你向他提分手,彻底断绝联系,否则我就断了温归的医药费,让你们后悔一辈子。”他的声音如雷轰顶。
在治疗阶段断绝医药费,这无疑是让病人送死的行为。
林止醒错愕地看着他,绝不相信温琦深会这么做,哪怕已然解除法律上的义务。
温故的自主招生考试在下周对吧,你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这孩子很要强很骄傲,但骨子里又敏感,曾经竞赛失利给过他沉重打击,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傲气的机会了。”
林止醒的手攥成拳头,半晌后才一点点松开。
“叔叔。”他刚开口,却怃然发现声音居然在抖,“请别把温归的事告诉他。”
面前的男人驼着背,如同瞬间变得苍老年迈,他说:“是我在求你啊,放过他,给他自由吧,不要因为你的自私捆绑他,让他偏离正常人的生活,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墙壁上的暗红颜料流淌而下,鲜血似的,也不知是从哪个少年人心头剖开,涌出来的。
林止醒沉默不语地站了许久,间或抬头眺望窗户,只是厚重帘子从未动过,仿佛阻隔了两个世界。
如果窗帘能被拉开就好了,他想。
林止醒倚墙一直站到天黑,思绪由暗处聚拢来追问,直到昏黄路灯下出现影子,巷道电瓶车嗡隆响。
斑马线尽头的红绿灯闪烁,他才缓缓回神,转身汇进人群。
但如果林止醒回头的话,他一定会发现背后人海汹涌,渐聚渐多,就算想回程找温故也不可能了
因为路口已然壅塞。
第75章 落幕
“我准备扔了,接好——”
温故用纸包好银行卡、身份证还有现金,用一根细线缠住,隔着防盗窗抛下楼。
陈哲彻连忙接住东西,把赶工出来的钥匙绑在线的另头。
温故抽上来后,朝陈哲彻比了个大拇指,成功打开了防盗窗。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的房门,确认暂时没人会进来后,灵活地钻过防盗窗的小门,踩着空调外机跳下来。
“我的祖宗,悠着点!”陈哲彻第一次见人这样下楼的,边把东西塞到他口袋里边骂他。
“不亏是我靠谱的兄弟。”温故哥们儿式地抱住他,向上扬起嘴角。
他这两天坐在地面发了很久的呆,看到粘土才忽然想到这个解决办法。他愣是翻找出初中时用小灵通,得亏没报废,暗中联系上了陈哲彻去搞定钥匙。
而他则提前准备好物品,计划如何带着林止醒出逃,就像当初在生日那天,因为烫伤住院的那天,他所承诺的那样。
找到林止醒,去外面待上几天,只要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
陈哲彻原本想像平时那样讲几句俏皮话,可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你别笑了,笑得跟哭一样,别扭死了。”
“瞎扯,小爷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办法,英俊潇洒。”温故给陈哲彻来了一拳,看见自家发小眼底的乌青,明白这些天他的操心与疲惫。
他认真重复道,“谢谢,还有你的包容。”
陈哲彻推了他一把,“别想有的没有的了,赶紧走吧,我把初中那个破手机给了林止醒,你们试试能不能互相联系上。也不知道他前些天在忙什么。”
他还是没改掉一紧张就话痨的毛病,明明上句话还在催促“快走”,下句话又开始念叨到时候再联系,我把复习资料给你们偷偷送过去,我什么都不说只会装哑巴等等各种话。
小时候温故总替他打掩护,揍欺负他的人,替他跟老师扯各种理由,现在长大后也该轮到他了。
温故嗯了一声,抬头默默与这个生活了18年的家短暂告别,最后转身踩着林间路的碎叶匆匆离开。
他都规划好了,此时计划俨然走到最后一步,没什么好害怕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转。
树林逐渐暗下去,只有靠西的树叶表面仍有夕阳的余晖在,在风中簌簌作响。
回想两年前生日那天,他悄悄溜出家门去找林止醒,也走的是这条小路。只不过当时是深夜,他和林止醒也只是处于渐渐熟络起来的阶段,而现在是暮色四合的太阳西沉之时。
重走旧路,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林止醒的确听过他唱歌,那晚两人疯跑着穿过农业基地,他因为涌起了回到童年般的自由感,所以轻轻哼过一首《稻香》,当时什么烦恼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稻田和等待他们的朋友们,可惜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温故在熟悉的拐角停步,学着之前那样,朝窗户扔碎石子。
他并不确定里面的人能否听见,结果徘徊之时,窗帘却忽然被拉开,就见林止醒出现在窗框内,穿着件单薄的短袖,隔着玻璃看见了自己。
温故的心一阵狂跳,思念的情绪瞬间随着血液涌上心头,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此刻倾诉着对见面的渴望。
想见他,非常非常想。
他就像生日那天那样弯起眼睛,笑出一颗小虎牙,仰头看他,做了个下午好的动作。
那人似乎低头在看什么东西,随后温故手里的小灵通忽然震动起来,他连忙接起,贴在耳边。
林止醒说:“你瘦了。”
听见许久未闻的声音,温故轻咬住嘴唇,声音有些干涩,“这几天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