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紧紧握在手里,指尖甚至颤抖,最后把脑袋埋进臂弯。
-
争执声不断从外面传来。
回家后邹吹笙一直拽着他痛哭,说自己这么多年为了孩子付出了这么多,无微不至地照顾,每次考试都全程陪考,她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她根本不知道对自己的逼迫,这么多年来造成了多大的痛苦,而林湛辉表情冷淡,让林止醒思考清楚,但他拒绝低头。
林止醒沉着脸尝试开门,依旧是纹丝不动,第二天了,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联系不上。
也不知道温故怎么样了。
窗外突然窸窸窣窣的响动,林止醒拉开窗帘,错愕地发现是陈哲彻出现在窗口,趁人不注意在用专门工具撬防盗窗。
“你……”
“赶紧的啊,你不是想去见老温吗!?”陈哲彻着急催促,掏出一个老旧小灵通递给他,“这是我初中用的手机,里面有温故老手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林止醒一愣:“谢谢。”
“谢屁,搞快点我帮你把守。”陈哲彻挠了挠卷毛,忽然感到别扭,郑重其事地强调,“虽然发生了一些事,但、但我们三个还是兄弟。”
林止醒点头,生出几分感动。
疾风大到几乎成为阻扰,他大步狂奔急促喘气,绳带拍打鞋面,从未觉得林间路如此漫长,仿佛没有尽头,四周净是彷徨的迷雾。
他拼命跑着,像在追逐,也像是在逃亡。
第74章 壅塞
靠近后,林止醒逐渐放缓脚步,停在树底矮墙旁。
每回他找温故一起上学时,都会站在此处,绿叶随风簌簌作响,光透过缝隙倾泻,而他穿着校服,单肩背包,低头做英语听力。
而抬头眺窗时,偶尔能瞧见温故在匆忙理书包,若恰巧对视,还会收获一个国际友好手势,然后那家伙就会风急火燎地冲下楼,撑膝盖在他面前大喘气,骂他干嘛每天起这么早。
树影斑驳,时光悠悠。
但现在林止醒站在原处,同样抬头时,厚重窗帘和新装的防盗窗,却无情阻绝了他的视线,阴霾密布,残留的雨珠由败叶滚落,砸在他脸上。
阴湿闷热,潮得人呼吸困难,仿佛气管和肺部被强行灌水,肺泡在逐次爆裂。
除了见温故一面,林止醒别无他想。
因为这家伙脾气太倔太要强,凡事都要争到底,这几天和家里人闹掰,他怕温故会吃亏,会被锁起来,会用不吃不喝的方式反抗。
忽然有泼水声灌入耳畔,林止醒走几步,发现是正放下水桶的温绮深,几天未见他的背竟更驼了,穿的背心被汗浸湿。
他用力地擦拭墙面的什么东西,不断重复泼水和擦拭的动作,最后像是累坏了,一屁股坐在石墩上,点烟抽起来,双肩颓废的下垂仿佛被重物压垮。
林止醒看到墙上类似的字,意识到这些天邹吹笙疯癫颠地出门,都是来这里涂字和辱骂。
他的心像拧紧的绳,手指弯曲又松开,内疚和自责的情绪将他裹挟。
好在字已经被擦的差不多了。
林止醒忽然意识到就算温绮深再愤怒再反对,他也是位父亲,父亲会费劲擦抹痕迹,绝不会允许孩子被外人辱骂诋毁。
许是余光突然瞥见人,温绮深扭头,不惊讶,只是沉默许久后开口,“这里不欢迎你。”
“我想见他。”
反正破罐子破摔,他已经无所谓别人是否知晓他们间的关系了,他只在乎人有没有事。
“放过他吧。”
温琦深掐灭烟头,“你之前常来探望温归,我还觉得你是好孩子,没想到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林止醒没吭声,看着他再次弯腰,把抹布上的颜料在水桶里搓干净,听着他继续说:
“家庭才是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有妻有儿,等你到吃饭都手抖的年纪时,就会明白没有孩子照顾有多痛苦,只能沦落到住养老院。但其他人都有子女探望,你依旧茕茕孑立。”
“家的定义并非有妻有儿,我和温故也可以有……”林止醒的话被打断。
温绮深否定地摇头,极轻的叹息声消散在空中。
像白泉和他就算有过家庭祝福、婚姻和儿女都走不到一辈子,相看两厌,逃不开离婚散场的命运,更何况两个男人,不收到谩骂已是万幸,难道还敢奢求祝福?
人是必然会走向年老色衰的,甚至失去原始欲望,那时候难道还会在一起?没有婚姻的束缚,谁能保证足够忠诚,谁能保证走过一生。
“我听说你爸找过小三,还在外面有另个儿子,谁能保证你没有遗传他这种的基因,我该怎么确定,你是能托付终身的人。”
林止醒听到这里皱眉,欲反驳时,却被制止。
“昨天孩子妈去医院见温归了,两次放疗后结果不理想,只杀死了35%的癌细胞,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温绮深揉了把疲惫的脸,忽然放下抹布,神情晦涩复杂。
“温故和温归从小一起长大,妹妹对他来说无比重要,可她现在癌症中期的事,温故还不知道。”他也不打哑谜,告诉林止醒他和温故的妈妈离婚了,妹妹跟妈妈,哥哥跟他,他也深知自己的生活习惯不好,长年嗜酒迟早得死,可他只有温故这么一个儿子了。
温琦深一字一顿,“你们还太年轻,吃穿都还依靠家里,读大学的学费也是如此,尚未能坐到经济独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