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沉浑的声音,落云曦的心头恍若被什么重牧狠狠一击,身体也本能地远离萧铭。
感到身旁那个温热的气息突然凉去,萧铭的脸色微微一沉,心头说不出的空落。
她的心,到底给了君澜风。
而这其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杜晴烟了。
乍然听到君澜风的声音,而且还是在自己身边发出,她已经是魂飞天外,再一转目,看到男人健硕挺拔的身躯,她连呼吸都凌乱起来蕈。
“澜,澜风……”杜晴烟的声音弱如蚊蝇,掀开了白色斗篷,痴痴地抬头看着男人优雅冷俊的侧脸。
君澜风,她心中伟岸的男子哟犍!
然而,君澜风却是看也没看一眼,说完那句话后便迈开大步,朝马车紧行了几步,目光冰冷地盯着车厢内的一男一女。
见他走远,杜晴烟才从激动中镇定下来,视线也随着君澜风看过去,头脑慢慢清醒,惨白的樱唇泛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落云曦,你完了!
哼,你不是在我面前秀你跟师哥的关系吗?看,被澜风抓到了吧?哈哈,我就说你无|耻吧,一直表面装得清高无比,暗地里却是比chang妓还不如!看你今天怎么向澜风交代!
杜晴烟这会儿心里爽爆了。
她的大脑内已经有了一连串的想像,君澜风抛弃落云曦,转而念起她的好来。
她正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不可自拔,男人低沉坚定的声音却被风吹了过来:“下来!”
仅仅两个字,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语气。
落云曦歉意地冲萧铭一笑,低声道:“谢谢你啊。”说完,她便一手扶住车门,灵活地跃下马车,火红色的长裙裙摆翻飞,猎猎作响,将女子窈窕的身姿衬得越加纤细,有如九天仙子。连杜晴烟都看得有些呆了,眼中流露着炙热的羡慕与忌妒。
落云曦单脚刚刚着地,便陷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她一愣,君澜风已经虎着脸接住了她,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可他的眼光内却淬着碎冰似的寒光。
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与自尊,落云曦还是放低了姿态,低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弱弱地说道:“澜风,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吓唬下杜晴烟,才与萧铭演了一出戏。”
君澜风抱住她的腰肢一紧,冷声道:“不要让我再看到下次!”
“是,不会再有下次了。”落云曦吐吐舌。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福叔偏过了头,杜晴烟眼中则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难道君澜风就这样不追究落云曦犯的大错了吗?
演戏?这分明是骗人的话!澜风居然会相信?
她一急,张嘴叫道:“澜风,你别被她骗了,刚才,她和我师哥不知道有多亲密呢!还说谁也管不着!”
君澜风那原本暖了几分的脸庞在听到杜晴烟的说话后倏地变得阴沉起来,凛冽的眸光直射向她,声线中压抑着怒意:“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彻底震呆了杜晴烟。
男人无情的声音,犹如一柄利剑刺穿了她的心。
她当初那般陷害落云曦,知道君澜风会对她有所不满,甚至怨恨,可她却从来没想象过有一天他会用这种只会对下人说话的口气向自己发出敬告。
一时间,泪水涌了上来。
泪,那是祭奠逝去岁月的泪水。
君澜风已经不再理会她,转而拉住落云曦的小手,冷冷道:“走!”
落云曦跟着他的脚步迅速离开了这里。
福叔心头略微一松,刚才,他还真怕中山王向自家王爷发难呢!他上前问道:“王爷,您要不要回别院休息?”
“不,去月牙殿。”萧铭的脸色笼罩着薄薄的淡雾,修长的手指一挑,车帘便垂落下来,挡住了外间窥视的视线,“着人将杜小姐送回去。”
杜晴烟一直怔愣到现在,看着君澜风与落云曦离开的方向,她忽然发了疯似地拔足追了上去,尖锐的嗓音厉声传了出去:“君澜风!”
君澜风脚步未停,落云曦却拉住了他。
她想听听,杜晴烟那女人还想折腾出什么事来。
“君澜风,既然你心里这么瞧不起我,当初在天夜,你又为何救下我,将我送到和月来?难道你不是想让我在这里避难吗?”杜晴烟深吸一口气叫道。
落云曦额头划过几道黑线。
敢情杜晴烟以为是君澜风送她来的和月?
没等君澜风开口,她就不耐烦地说道:“让你来和月,是月钧华的意思,这只是一个交易.”
“我知道。我是因为陷害你才会被判刑,澜风如果在意你,他又怎么会同意和华皇子的交易?如此看来,在他心里,你到底不如他的权势重要!"
杜晴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再也没有比这更能打击落云曦
tang的事了。
落云曦脸色微微一变。
她确实是想看到杜晴烟被流放的苦楚,未料到君澜风会救下她,只是……
落云曦的神色平静下来,淡淡说道:”杜晴烟,你真可怜,你知道狩猎最大的兴趣在哪里吗?当一个人抓到选定的猎物时,他不会急着将它杀死,而是看着它垂死挣扎,甚至还会觉得自己能逃得出猎人的掌心感到得意。而这一切看在猎人眼里,不过是场笑话,因为到头来,它终究是猎人的盘中餐。”
杜晴烟的神色阴晴不定。
落云曦说完这个故事笑了起来,一字一字说道:“而在这场游戏中,我就是这个猎人,你就是猎物!”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月牙殿的方向走去。
杜晴烟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如雪。
她就是这场游戏中的猎物吗?
不,不会的!落云曦,你太小看我了!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没有定论呢!
杜晴烟小脸扭曲起来,凤眸中杀意暴涨。
“曦儿。”君澜风刚才还旺盛的势头已经不见踪影,他泄了气,跟在落云曦身后,有些小心翼翼地叫唤她。
落云曦走了几十步,确定杜晴烟不会再追到这里后,转过头,眸光中却染着一抹温柔:“嗯?怎么了?”
君澜风大喜,握住她的手道:“你不生气?”
连他听了杜晴烟的话都感到心中难受。
落云曦的唇角绽开一抹笑容,轻叹一声:“傻瓜,应该换我问你这句,你不生我的气吗?”
至于君澜风救走杜晴烟这件事,当时她就知情了,要生气也已经生气过了。如果他一直瞒着自己,那她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只要她知道,澜风心里只有她,救走杜晴烟也是与爱情无关,她就放心了。
君澜风扬了扬唇,微微一笑,目光流连到她这一身正红衣裙上,眸中不藏半点惊艳,赞道:“曦儿,我早说了这件衣服很好看,果然,美呆了!就是有一点不好……”
“哪里不好?”落云曦赶紧问,一边上下打量自己。
君澜风的浓眉微皱,道:“这身衣服被萧铭那小子碰过了。”
他的目光中立时露出几分嫌弃来。
落云曦无语,上前往他怀里蹭,君澜风却退得飞快,板起脸道:“别过来,那么脏的衣服,我可不想碰你!”
“你!”落云曦气道,“刚才从马车上下来,你不是还抱住我了吗?”
那个动作让她一直感动到现在。
她以为,君澜风不说生气,至少也会吃醋,没想到他竟然会接住自己。
君澜风撇撇嘴,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还不是怕我们的孩子出事!你以为我担心你吗?”
落云曦头顶响起几道滚滚天雷。
孩子?他们哪来的孩子?
她磨拳擦掌,看着君澜风的眼神十分危险,咬牙切齿地问:“你说,身为神医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怀了孩子呢?”
君澜风的目光落在她肚腹上,眼波中竟划过一丝深深的期待:“孩子刚有时,别说是神医,就算是神仙也查不出来!所以你凡事都要小心些,没什么重要事,别用轻功,别乱蹦乱跳。”
“我……”落云曦狂汗。
“君澜风,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孩子重要!”最后一个问题。
尼玛,是怕一个现在还是空气的孩子出事,不是担忧她这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这多叫她伤心啊!
君澜风忍了笑意道:“孩子在你肚子里,你们两个都重要,等孩子生下来了么……”
他卖关子似地停住了嘴,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落云曦摸了摸什么异状都没有的肚子,眼眸微微暖了下去,接着他的话道:“等孩子生下来了,自然是孩子最重要。至少,在我心里,它就会是我最爱的宝贝。”
她的眼中闪烁着母爱的光辉。
前世,她不是在野兽出入的大森林中训练,就是在各种国际组织中卧底,爱情,是她根本不敢奢望的东西,孩子,那更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落云曦轻轻闭上眼,想着一个小生命可能孕育在腹中的感觉,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这是母爱的本能,即便没有孩子的人,也会有这种感觉。
她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哦!
只吵过,她不知道,这种神情酸到了君澜风。
“不许!”君澜风的醋意向来大得怕人,好不容易才将萧铭的事压到心底,这会儿再也压制不住了,走上前拉住她的衣角,愤愤道,“你要公平对待我俩,不能偏爱。”
落云曦白了他一眼,道:“我偏爱的是咱们的孩子,又不是别人,你还吃醋吗?”
“那也不行!”君澜风很固执地说道,“要不然我不是很吃亏?“
“你吃什么亏了?”落云曦不解。
君澜风哼哼道:“谁叫我喜欢你比喜欢孩子多一点,你也得这样!”
落云曦抽了抽嘴角,这家伙终于肯说实话了,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看了眼天色道:“好像时辰不早了,赶紧去月牙殿,要不然皇上都发飚了!”
女子转身的刹那一脸得意。
君澜风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离开,郁闷之极,他的真心啊,就这么被忽视了!
月牙殿有两道宫门,前门供男眷进入,侧门因是通往后宫,所以女眷从这里进殿。
到得大门前,落云曦与君澜风分手,跨入侧殿。
大殿内传出的欢声笑语令幽静的侧殿显得越加寂寥。落云曦掀起长裙,正要跨过门槛进殿,一抹身影却从黑暗中闪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落云曦,我等你很久了。”阴冷的声音如从地底传来。
落云曦脚步一滞,朝前看去。侧门内狭窄的通道上,崔珍珠露在面纱外的双眼充斥着愤怒,而她身后,不知何时,围过来十多名御林军,个个脸神情狠辣,来意不善。
落云曦心中顿时明白了,崔珍珠早在这里等她多时了。
“我不会打你的脸,那样皇上肯定会知道,但是,落云曦,你若想从我手上逃脱,必须跪下来叫我十声郡主大人饶命,我才会放你过去!”
崔珍珠的声音充满了怨毒。
如若不是落云曦迟迟不来,她也绝计不敢在月牙殿外胡来。
但是落云曦却迟到了,她便可以求皇后姑姑帮忙,调派自己的人在这里守着路口,等落云曦过来。
有皇后这么大的招牌撑腰,她可天不怕地不怕。
崔珍珠想着,眼中划过一抹快意。
“你的毒解了?”落云曦肯定地问道。
崔珍珠一弯红唇,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你是神医没错,但世上比你有本事的人可多得去了!”
“是吗?如果没有毒夜,你确定其他太医也能替你解毒?”落云曦反问。
“你怎么知道是毒夜?”被她直接说出来,崔珍珠脸色微变。
落云曦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
和月除了毒夜,她还想不到谁能解开她研制的毒药。
崔家是皇后的娘家,在和月掌权多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若他有心请毒夜出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落云曦想毕,说道:“崔珍珠,你是不是想要嫁给月钧华?”
未料到她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崔珍珠脸上现出怒意:“我想嫁给谁还不用你多嘴,你如果再不跪,我可要动用武力了!”
这里离正殿还有不少路,在这批武艺高强的御林军手下,就算落云曦想要呼救,也绝对没有这个时间!
落云曦却盈盈一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你想嫁给月钧华,我可以替你办到,而且,月钧华府中的杜晴烟,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她是月钧华心尖上的人,又是毒夜的爱徒,你确定你是她的对手?”
崔珍珠的神色随着她的话慢慢平静下来。
其实,她今天去找落云曦,除了去讨脸伤的药方子,也是有打探一下落云曦的意思。
杜晴烟与落云曦不合,三国之间人尽皆知。
落云曦是颜国公嫡出外孙女,杜晴烟却根本就是个冒牌货,身份荣誉宠爱被落云曦夺了后,心生杀意,和哲王联手陷害落云曦,被天夜国判刑,这才沦落到和月来了。
虽然在月钧华的大力镇|压下,这个消息没敢在和月乱传,但只要到过天夜的人略一打听,便知晓了。
光凭杜晴烟从前的所作所为,能断定她不是个简单的人,而且她在月钧华放在心尖上的人,崔珍珠一早就有了危险感,得知落云曦被封公主,她便第一时间去了公主殿。
“崔珍珠,和我闹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落云曦脸色一冷,极其严肃地说道,“我是和月公主,也曾是反臣叛将,收拾不了所有人,收拾了你还是小菜一碟!你认真考虑考虑吧。”
说完,她便与崔珍珠擦身而过,余光瞥见过道暗处寒光点点,应是埋伏了不少人,不过没有崔珍珠的命令,谁也不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