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莫,不要走那么快。你真的喝太多了!」
循着那道熟悉的嗓音回头望去,温紫晴才发现徐子权正拉着魏安莫从一间音乐酒吧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魏安莫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用力甩开徐子权牵着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这下好了,如果被陈子浩知道我把他送我的手錶弄丢了……他……一定会很生气……都是因为你……早知道就不要放你那了……噁。」魏安莫话说到一半,没忍住倒在徐子权身上一阵呕吐。
温紫晴本想走上前去帮忙,但没走几步又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太适合自己介入,便又默默退回距离酒吧约莫五十公尺处的餐厅屋簷下,决定先暂且观察一下。
徐子权并没有推开倒在自己身上呕吐的魏安莫,只是不断轻拍他的背,低声哄道:「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把东西弄丢的。」
呕吐物沿着徐子权的肩膀流下,白色的运动外套瞬间多了好几块淡黄色的斑块。
魏安莫依然不死心,一边吐一边失控的喊道:「那是他……打工存了好久的钱噁……才买来送我的錶……噁……。」
「好,都是我不好,拜託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们好不容易都来到这里了,结果你每个晚上都喝成这样,你这样……」后面那句话徐子权说的很小声,但温紫晴还是准确听见了那句含糊不清的「我会很担心……。」
魏安莫蹲在徐子权脚边,整张脸皱成一团,看起来似乎真的喝多了。
「我们后天回去了……如果陈子浩生气到要跟我分手……你说该怎么办?」魏安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哽咽,说起话来也有些颠三倒四的。
「不会的。」也不管自己被吐了一身秽物,徐子权默默蹲下身来替魏安莫擦拭弄脏了的衣服。
「徐子权,我们这次吵得那么兇,如果最后他……他真的不要我了怎么办?」
「……反正都要毕业了。」一阵沉默后,徐子权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应道。
「你别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到徐子权的回答,魏安莫没忍住用力往对方身上送出一拳,他没掌控好力道,导致徐子权一时间重心不稳,重重跌坐在地。
也许是觉得徐子权跌倒的姿势很滑稽,魏安莫咧开嘴指着跌坐在地一脸错愕的徐子权放肆的笑了,脸上掛着泪痕的他微微仰着头,捧着肚子嗝嗝嗝的大声笑着。
见到魏安莫的反应,本想对他生气的徐子权露出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缓缓站起身,再次走回魏安莫身旁蹲下。
「白痴喔,你推那么大力干嘛啦,很危险欸。」
儘管嘴上这样说,徐子权的语气里却丝毫不带一点责备,他用力扯了扯魏安莫皱成一团的衣领,继续为他清理身上的呕吐物。
「徐子权。」
一阵沉默后,魏安莫半瞇着眼,有些含糊不清的唤了声徐子权的名字。
「干嘛啦。」徐子权没好气的回应道:「你可不可以安份点,都吐成这样了。」
「可是你好臭喔。」
「还不都是因为你,」徐子权说着翻了个白眼,「我很喜欢这件外套欸,就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了嘛,明天起来如果又被李芮骂我真的不会管你喔。」
听了徐子权的话,魏安莫默默点了点头,像个闯了祸被处罚的孩子,整个人缩在徐子权身边,安静的让他替自己整理衣服上的残渣。
「魏安莫,你不要一直动,这样很难清。」徐子权伸出空着的左手微微使力按住魏安莫的肩膀,结束最后的清洁动作。
「徐子权。」
望着整理地板上残馀卫生纸的徐子权,魏安莫又一次轻声唤道。
「干嘛,你知道你今天晚上真的很失控吗?」徐子权没有回头,继续认真的清理地面。
「你可不可以……」魏安莫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惹得徐子权好奇地回过身去,望着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庞,有些颤抖的问道,「可不可以什么?」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美国啊。」魏安莫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稍微吐过之后酒劲似乎有些退去,可他整个人看上去依然还有些神智不清。
「我不去美国要去哪里?」
徐子权缓缓停下手边工作,目光直直地望进魏安莫眼里。
「你……可以留在台湾啊,有我,还有李芮……还有你最喜欢吃的大肠麵线,还有……阳明山,你不是最喜欢去阳明山上看夜景了吗?之前我们吵架的时候你都会一个人偷偷骑车到山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其实都知道喔。」
「你是变态喔,干嘛偷偷观察我。」
徐子权随意拾起地板上的一团卫生纸朝着魏安莫身上丢去。
魏安莫没有闪开,卫生纸团击中他的胸口又一次落回地面,他屈起膝盖将头埋在两膝之间,有些哀怨的说:「无情的傢伙,枉费我这四年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就算我去美国……。」徐子权话说到一半顿了顿,隔了许久才又接着说:「你还是一样……可以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
魏安莫复诵了一次徐子权的话,闔上眼睛笑了笑:「你永远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如果你去美国……有人敢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马上飞过去找你,打勾勾?」
无视魏安莫举在眼前的手,徐子权轻轻地笑了笑。
「呿,无情的傢伙。」魏安莫低声抱怨,自讨没趣的收回高举的手。
「这么中二的事,拜託你国小毕业后就别再做了好吗?」徐子权移动到和魏安莫面对面的位置,效仿他屈起膝盖坐着的姿势,「再说……就凭你,可以做什么啊?你才不要又被别人欺负!」
听了徐子权的话,魏安莫瘪了瘪嘴有些含糊不清的说:「欸,反正就算你去美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还是可以跟我说啦。」
「什么都可以吗?」
「对,什么都可以。」
听了魏安莫肯定的回答,徐子权跟着轻轻地笑了,他静静望着坐在原地沉沉睡去的魏安莫,就这样过了许久。
徐子权心里多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儘管他明白过不了多久这一切便会通通结束,只要想到魏安莫醒来之后就会把一切通通淡忘,就让徐子权心里很不好受。
挣扎了许久,徐子权还是按耐不住,缓缓挪动身躯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倾向魏安莫的方向,微微拨开沾黏在他额间的碎发,然后轻轻地落下一吻,这个吻结束的很快,短暂到……徐子权很确定魏安莫隔天早上醒来时绝对不会记得。
短暂到——不足以动摇他们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