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与涵王妃同坐在一个轿中,起轿行出不远,涵王妃便要在局促的空间里给凤乘鸾跪下。
“妹妹,我实在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求你原谅我!”
“不要这样,你先起来,我们有事说事,大家都是女人,对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凤乘鸾伸出一只手将她扶起来,手中稍稍用了几分力道,就捏得涵王妃直咧嘴。
“我人已经随你来了,你就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否则,帮不了世子。”
“是,我一定说实话!但是,求妹妹知道了真相,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以后,我就没脸见人了!”
“好。”凤乘鸾妥妥的答应了。
涵王妃重新在凤乘鸾身边坐下,衣袖和领口间就散出一种香气,似曾相识。
凤乘鸾鼻翼稍稍动了一下,她记得,那是芙蓉膏的味道。
涵王妃用芙蓉膏,安成王妃用芙蓉膏,苏合香、柴宝珠、陆蕊,所有她在白玉京接触过的贵女贵妇,都用芙蓉膏!
凤乘鸾淡淡打量她,肃德明知涵王妃根本瞒不住事儿,却还会派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人来办这件事,说明她算准她一定会跟她走,而且也根本不怕她知道。
两人的轿子,出了长歌城,在玉带城中的一处不起眼的绸缎庄门口停了下来。
涵王妃轻车熟路带着凤乘鸾入内。
店里的人不多,见了凤乘鸾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那神情,绝对不是伙计见了顾客的热情,而是,打手见了生面孔的戒备。
店里,有浓重的脂粉气,莫名香.艳。
凤乘鸾随着涵王妃入了里面,便有小厮迎接,“您怎么迟了?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朋友,今天第一次来,想见识一下。”
那小厮将凤乘鸾打量了一下,“会功夫的?”
凤乘鸾有些意外,这果然是训练有素,一眼就看出来了,便坦诚答应,“是。”
“抱歉,恕不接待,您请回吧。”那小厮直接替她俩开了门。
“哎,慢着。”涵王妃从腰间掏出一块银白色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你再考虑一下。”
那银白色的令牌,凤乘鸾没见过,可那上面赫然一只白色虎头,她用脚趾想都知道,是肃德的白虎令!
持白虎令者,便是为太后办事之人。
那小厮只看了一眼,收了收神色,从手边拿了两只丝绸做的精致面罩递过去,“戴上这个,别让人看见你们的脸,跟我来。”
他扭头开了暗门,引着两人逐级而下,渐渐入了绸缎庄底下的另一方洞天,门口书有“极乐”二字!
这里精致,奢华,暗香浮动。
偶有男女擦肩而过,都是戴着精致的丝绸面罩,看不出长相,分不清身份,只见锦衣华裙,知道是大富大贵之人。
涵王妃在凤乘鸾耳边低声道:“来极乐这里寻乐子的,都是白玉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却互不探究底细,只求一晌偷.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位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经身在这个位置,就有必要认识一下真正的白玉京。”涵王妃四下望了望,再次用更低的声音,“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都要慌死了,可时间久了,才发现,其实所有人都一样,也就坦然了。”
“什么都一样?”凤乘鸾自从进来,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危险,只是感觉怪怪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涵王妃带着她,慢慢向重重软红深处走去。
这里,芙蓉膏的香气,越来越浓重。
“我一直有个问题。”
“妹妹你说。”
“为何所有人都用同一种香膏?”
“香膏?”涵王妃停住脚步,回头,之后,了然一笑,“哦,你说芙蓉膏啊,那不是香膏,是润肤养颜的膏脂,白玉京富贵人家的女人们,没有不用的。”
“人人都用?”
“是啊,你若不用,便比旁人老得快一些,这种事,谁能忍?所以,但凡用得起的人家,女子到了十二三岁,就开始用芙蓉膏保养了。”
“为何一定是芙蓉膏?白玉京这么大,却都要用一样的?”
“因为芙蓉膏最稀罕,最好啊!”涵王妃转身接着在前面带路,“芙蓉膏是身份的象征,以后你也会用的。”
她戴上面罩,进了这里,就全然像是换了个人,没了外面的那种朴实和怯懦,而是多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自信,甚至妖娆!
这时,这极乐世界里,叮地响起一声清越绵长的声响,就像是用金色的小锤敲在了水晶上。
涵王妃拉住凤乘鸾,加快脚步,“快点,时辰到了,错过这一次,要等下一回还要几个时辰。”
她带着她进了最深处的一间房,身后,厚重又裹了封闭声音的锦缎的门,悄无声息关上。
屋内有一道丝绒帐垂着,将房间分隔成两半。
这一半,已经坐着几个女子,各个皆是衣裙华美,显然是特意盛装而来。
凤乘鸾与涵王妃坐下后不久,那道丝绒帐便被缓缓拉开,对面赫然也坐着几个男人,与她们一样,以丝绸面罩蒙住半张脸,一身的锦衣华服。
“哈哈哈,几位美人好呀!”对面有个身材微微发福的男子,率先开口。
这边的几个女子,便都在飞快地用眼光打量对面的男人,还悄悄交头接耳,评头论足一番。
显然,这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很快被集体嫌弃了,所有女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角落里那个始终背对着众人的男子身上。
他坐在那里,悠闲地端着一只琥珀杯,仿佛根本不急着卖弄自己。
另一个高瘦一点的男人,站起来,大方走过丝绒帐,坐在几个女人中间,搓着手,左右看看,“呵呵呵,你们今天都好香啊!”
几个女人就用帕子掩着口偷笑,小声儿嗔道:“这还是个没羞没臊的。”
那瘦高男人抬头见凤乘鸾和涵王妃坐在较远的地方,便道:“怎么?第一次来?没关系,过来一起玩啊!不用怕,在这里,没人会追究你是谁。”
凤乘鸾用两根手指抵在额角,对涵王妃附耳道:“你们这是玩什么?”
涵王妃小声儿回答:“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这就是极乐,想玩什么都行?”
“比如呢?”
“比如……”涵王妃半遮着的脸已经有些红了,“比如你所有梦寐以求,想要而不能说的事,在这里都可以实现。”
“……”,凤乘鸾重新坐正,“我没梦想。”
不用问了,还当是什么龙潭虎穴,原来是乌七八糟之地。
肃德这是要拖她下泥坑!
两个人耳语的功夫,那边的几个男女已经腻歪在了一处,相互调侃,动手动脚。
几个女人起初还有些拘谨,可等到气氛变得暧.昧起来,竟然也轻车熟路,比男人还放得开。
凤乘鸾嘴角直抽,这是平日里,自家夫君有多不中用,要来这里找满足?
她再扭头看涵王妃,忽地有点替涵王那个老实人担心,所谓的世子,该不会是……
凤乘鸾开始对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涵王妃有了新的看法。
“若是太后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我已经看到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我杵在这里,好像有点扫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涵王妃尴尬道:“妹妹,你还是等等吧,这道门,不等到里面的人全部同意,是不能打开的。”
“所以我要被强迫看这个?”凤乘鸾扭过头去,用手掌遮住额头,辣眼睛!
那边七八个男女,已是不堪入目,还扬言要比试一番,到底谁比较勇猛。
“你们白玉京的人,都是这么不要脸的?”
“妹妹误会了,”涵王妃看着那边的弥乱,有些羡慕,回过神来道:“这是人性,是本能。”
什么本能!这与畜生有什么分别!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凤乘鸾站起身,“对不起,不奉陪了,告辞!”
她起身起推方才进来时那道厚重的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门是被从外面锁上的。
不开是吧!
那就踹!
她退后几步,就准备一个飞脚踹出去。
这时,那个始终坐在角落里饮酒的男人忽地一笑,“这么急着就想走?你还没见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他站起身,向凤乘鸾走来。
那声音,那步履,那姿态,还有那长及脚踝的长发,让凤乘鸾猛地想起一个人!
被他抓住就玩完了!
凤乘鸾飞起一脚踹上那扇门,想要夺路而出,却被那人身形一闪,挡在她正面,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好久不见啊,拂儿她竟然敢擅自送你来这种地方,真是不乖。”
“霜白!”
“呵呵呵……,你喜欢这里吗?你男人满足不了你?”
凤乘鸾用力想要挣回自己的脚,“放开我!”
“本座最喜欢听女人说这三个字!”
他手中将她的脚一拽,凤乘鸾便乘势而起,另一只脚直踢沈霜白面门!
两人骤然动手,房间里的男女,包括涵王妃,从温柔乡中惊醒,尖叫着躲去角落。
“今天就让本座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老子也早就想知道你这死变态到底有什么能耐!”凤乘鸾唰地双手从头上各拔下一支长簪,当做两把短匕,猎猎生风,毫不留情,招招直逼要害!
沈霜白避让地从容不迫,甚至根本不用防守,而是专门向人多的地方挤。
他俩战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那一群已经衣衫不整的男女,来不及穿衣裳,尖叫着抱头四下逃窜。
凤乘鸾扎向沈霜白咽喉。
果然被他身上罡气震开。
翻身落地的瞬间,头上青丝散开。
沈霜白手里已经在把玩着她一支簪子,“头发拆了,现在开始扒衣裳。”
这时,头顶咚!咚!咚!三声巨响!
凤乘鸾嘴角一咧,露出满口白牙,稳步向后退开三步,“玄殇尊主,不好意思,不陪你玩了!”
她话音方落,轰地一声!
头顶上的整个房顶掉下来一大块!
一支铁爪嗖地被扔了下来,凤乘鸾飞身抓住,跃了上去。
“哪儿跑!”
沈星子伸手便要去抓!
就见在凤乘鸾飞上去的同时,有几个东西与她擦身而过,落了下来。
雷火弹!
他强行收住步子,用袖袍捂住脸!
轰——!
烟尘四起!
上面,脚步刚落在地面的凤乘鸾被地上一晃,又是一呕。
啊,终于出来了,好恶心!
上面,是玉带城的另一条偏僻巷子。
“断后,带小姐回府!”
几个龙牙武士话不多说,训练有素,推倒旁边的一座墙,将出口堵住,之后几个闪身,就带着凤乘鸾消失地无影无踪。
下面,沈星子从满屋子的烟雾中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会,扯去脸上面罩,再看角落里晕倒的衣衫不整的男女,含毒一笑,“虚张声势,原来不是雷火弹,而是迷烟,你倒也不笨。”
身后那道厚厚的门被打开,有人匆忙进来善后,烟雾才渐渐散开。
烟雾的另一头,悄然走出一个男子,棕色皮肤,双目深陷,一身异族打扮,长长的胡须被编成辫子。
“扎扎尔,你看到了什么?”
“回尊主,那个女人已身怀有孕。”
“哦?一个小阮君庭?呵呵呵……”沈星子笑得更甚,“这就更好玩了。”
“还有。”扎扎尔凑进一步,与他耳语了几句。
沈星子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之后消失不见。
他伸手抓住扎扎尔的衣领,“真的?你确定?”
扎扎尔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雕魂师,从来不会看错,也从不说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