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看,展如钦这件案子我该如何上呈陛下?”
这才是令孟昭最头疼的事情,办案不利已经是首当其冲的罪责,如今又面对这么棘手的案子。展如钦之死,若是按他们猜测所写,撇清黎氏的嫌疑,则陛下必定认为他与黎氏有所勾结,稍不慎落个同谋的罪名。
如果按司马岸所指向的那样所呈,把一件杀人灭口的案子转变成黎氏谋逆案,又会放过了司马岸的狼子野心,将来势必生出大的祸端。
孟昭两头为难,不知该作何选择,只能求助于秦晏凌。
“你就实话实说,发生什么,你就写什么,要事无巨细的写。千万别带任何主观的判断,这些细节留着皇帝陛下自己去细细品味。高谋天下的皇帝,他能猜不出其中的猫腻,要你一几品小官瞎操心。”秦晏凌说这些的时候带着满脸的嫌弃。
孟昭在他心中不算是好官,至少害过他妹妹就不能算是个好官。
“哎,你再写一封罪己辞呈,说自己办事不力,担不起重任。这辞官书一上呈,陛下连骂你都不会骂你。”秦晏凌又顺带给孟昭出了个主意。
虽说秦晏凌不喜欢孟昭,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和孟昭也算是半个朋友。罗锋给孟昭下套,逼着孟昭改变自己的做人原则。孟昭又猜出司马岸的狼子野心,并不包庇掩护,也算是与他决裂。
“那万一陛下真准了我的请辞怎么办?我就真的要告老还乡。”孟昭虽然自责自己并不是个好官,但也不想因此丢了官位。
“你放心好了,展笙明倒卖兵器的案子还没破,又出了展如钦被杀案,还牵扯进黎氏谋逆案,你这烫手的山芋谁敢接。到时候无人可用,难道让官位虚空。再说了,这几件难办的案子搅和到一起,皇帝能让你撂挑子走人吗?就算你想辞,他也得留着你把案子办了再说。”秦晏凌说的满不在乎,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好好,那就依秦公子所言。”孟昭也拿不准秦晏凌的法子好不好用,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对了,陪着秦如喜下死牢的那个衙役也不能留了,他肯定是司马岸的人。”秦晏凌既然已经决定帮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帮他把所有的隐患一次性除掉。
“展笙明的验尸结果出来之后,我就立即派人去传那个衙役。不过传来的消息是那个衙役不在家里,他跟你一样也好赌。”孟昭无心说道。
秦晏凌白了他一眼,“我像好赌的人吗?我是……。”
秦晏凌到底是没有说出来,自己混迹人生不过是为了活命,是为了打探出更有用的消息。
“失言失言,秦公子多多见谅。多谢秦公子提醒,我自会找个借口把那衙役办了,拔掉这个眼线。”孟昭点头应道。
“秦如喜那边……秦如喜那边你还是依法办吧。我保的了一次,保不了两次。毒杀亲兄弟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我又有何颜面保她。”秦晏凌叹了口气。
既然秦如喜已经选择了为司马岸卖命,充当司马岸的刽子手,自己选的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呃……”孟昭欲言又止,“秦如喜死了。”
展笙明死后,孟昭立刻派人去了晋国公府,准备捉拿秦如喜归案。可是在她的院中没有找到人,罗锋立刻带人帮着衙役在府中寻找,最后在府中的湖边发现了她的尸体,孤零零的掩在荷叶之下。河岸边还有些没烧完的元宝和冥钱,看起来像是夜里烧纸祭拜,结果不小心落水导致。
孟昭把这些告诉秦晏凌的时候,秦晏凌双眼充血,双手紧紧握拳,在心里暗暗发誓:“司马岸,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诛杀我舅舅一族,逼死我亲娘,又害我两个妹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节哀吧。”孟昭也说不出多大的安慰,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秦如喜枉死的几率很大。被当了替罪羔羊,又被杀人灭口。正是如花的年纪,不管为人如何,确实可惜。
秦如喜失足落水的消息,传到世面的时候已经演变成了秦如喜毒杀兄弟畏罪自杀的丑闻,听闻之人无不拍手叫好。
“老板结账。”武大元听完邻桌的细语,带上毡帽,结了酒菜的账,便出城门往东走去,停在了一处山丘之上。移步到一座墓碑面前停下,突然摘下毡帽戴在墓碑之上,回身看着眼前破烂不堪的茅屋。
茅屋里,路若冰右手拿着匕首,看着自己的包扎的左手。突然将匕首放在桌上,拆下左手包扎的纱布,仔细端详了一阵。伤口已经半寸之深,多次割开又包扎,掌心已经开始腐烂。
“哎。”路若冰叹了口气,又将伤口随意包上,“全都赖秦晏凌,要不是他风流成性,只想着寻欢作乐,这事能摊我一人身上吗?”
路若冰看着在床上打坐的秦花凌,紧闭着双眼,介于昏迷与半醒之间。因为漠令的反噬,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自内而生的疙瘩,看起来就像是个人形的癞蛤蟆,丑陋且恶心。
“癞蛤蟆。”路若冰轻笑一声,那么貌美如花的秦花凌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她要是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估计会疯吧。
漠令反噬,需以同族血脉供养,且必须是成年男子童子之身的血液才能好用。早年漠令每传一人,族中便会选出一人成为漠令的贡祭。此人需终生不婚,且要不近女色。
经过黎氏谋逆案之后,漠族之人几乎被斩杀殆尽。余下的漠族男子除了上一代的血祭者,也只秦晏凌和路若冰二人。路若冰后潜回京城,眼看着秦晏凌变成了一个登徒浪子,整天混迹在美人别馆,他就知道这个重任只能落在他身上了。
路若冰今年二十六岁,尚未婚娶,看情形,是一辈子都不能婚娶了。
“哎,不能娶就不能娶吧,一个人也挺好,可惜路家无后啊。”路若冰自嘲的笑了笑,笑意中满是苦涩,仿佛看见了绝望凄楚的哥哥。
他的哥哥路涵本来会有一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没能保住。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长到现在也和花凌同岁。甚至因为映红妆没能保住他哥的那个孩子,路若冰对映红妆一直深有怨言,对她很不友好。
路若冰也知道自己的怨言有些无理取闹,映红妆说到底也只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