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的神色落寞,但还是强撑着扶常夏回到餐桌。
他用手背碰了碰牛奶杯试温度,随后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对常夏说道:“牛奶凉了,我拿去热一下吧。”
说完起身要走,常夏抬手拦住他,目光有些闪躲,但是语气异常郑重的说道:“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季庭顺着她的意思坐回来,故作无所谓的问道:“谢我帮你热牛奶,还是谢我帮你瞒着霍泽越?”
“……你知道的。”常夏轻声道。
季庭肯定知道她在谢他什么,而她同样知道,季庭为她都付出了什么。
从最开始遇到的那一刻,她能回忆起来的所有场景里面,季庭永远都是在帮她,帮她挡连浩轩和黎昕,帮她修改设计稿,帮她对付公司里找麻烦的同事,帮她逃跑……
甚至到现在,还要帮她隐瞒。
可她对他做过些什么呢?除了抛弃和一次次的欺骗之外,什么都没有。而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骗他,终于让他第一个知道了实情,但她的目的,居然是为了让他帮忙隐瞒!
她想,除了感谢,她还要给他道歉。
“对不起,季庭,我……对不起。”她的声音突然开始哽咽,最后的三个字都变了调。
季庭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嗓音也是有些干涩,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柔:“不用对不起,不要想这么多,你知道的,我只想让你快乐。因为我……我爱你呀。”因为爱你,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常夏不停的摇头,喃喃说道:“不是的,我这样做……对你根本就不公平……一点儿都不公平……你可以拒绝我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真的太自私……”
她一面觉得自己错了,一面又不愿改正,她不想对不起季庭,又不愿自己爱着的霍泽越受伤,而最让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就是,她在最后的一刻,还是任由自己心底的私念作祟。
季庭还是带着温暖的笑意摩擦她头顶的发丝,语气柔软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不是的,你不自私,我也不会拒绝你。我愿意爱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无论是作为能和你并肩而立的男人,还是停在背后守护你的骑士,我都可以、”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你要我……怎么办啊?”眼泪簌簌的落下,常夏低着的头上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久久抬不起来。
季庭爱她,可以为她做一切,可是她该怎么做呢?她可以感谢可以道歉,但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季庭想要的是相应的感情,她能给他吗?
不能,她不能!
她除了在心里愧疚自责,除了低下头无地自容,别无他法。
爱一个人真的太累了,霍秀秀累、霍泽越累、她累,季庭也累,也许他们都没有犯错,是爱本身,太累了吧。
此时的霍泽越,也正在处于一种不亚于她的疲惫感中,尤其是在从病房中逃出来,回到公司却又看到父母和上官朵的那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个哑巴或者瞎子,可以不发一言,或者眼不见为净。
但很明显,大多数人并不肯施舍这份清净给他。
霍父坐在霍泽越的办公椅上,他的身边分别站着霍母和上官朵,刚一进来的时候,霍泽越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定了定神,没有去看上官朵,只对着霍父霍母道:“爸,妈,您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霍父语气沉沉的喝道:“我们不来你就要反了天了!!”
霍父一动怒把身边的霍母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老头子的后背让他顺气,随后走到霍泽越的身边,语气虽然比霍父好上不少,却也带了点责怪,她问道:“泽越,听朵儿说她公司出事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但是你在医院里陪那个叫……叫常夏的,没有过去帮她,是吗?”
霍泽越凌厉的目光扫向对面不发一言的上官朵,冷哼了一声说道:“如果我不帮她,现在她早已经被那群农民工绑去警察局了。”
霍母被他一噎,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霍父。
霍父可没霍母那么好应付,他站起身,三两步迈到霍泽越身前,立着眉毛质问道:“你帮她把钱给了就觉得尽到义务了,就觉得万事大吉了是不是?!霍泽越,你别忘了,上官朵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那些朋友或者客户,拿着一堆钱就可以随随便便打发!”
上官朵听到霍父提起未婚妻的事情突然心中一抖,随后抬起眼角,用余光可怜兮兮的瞄向霍泽越。
霍泽越严厉的目光与她撞个正着,之后他立刻转身走到办公桌下的保险箱处,蹲下身体手指飞快的在上面按了几个数字。
“咔哒”一声,箱门打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一摞资料。
他拿出最上面一份,起身放到桌子上,平静道:“这是我与上官朵解除婚约的协议书,她已经在上面签字了。现在我跟她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至于那笔钱,也不需要她还,算是我的一份补偿。”
霍父看到协议书,伸手想去拿,霍泽越先他一步收了回来,随后望着霍父的眼睛郑重道:“爸,我根本不喜欢上官朵,对她没有一点感情,怎么能和她继续保持这种关系呢?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常夏,将来会订婚会结婚的对象也只可能是常夏,希望您和妈可以尊重我。”
霍父眼中的怒气越来越重,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什么没有感情,什么只有常夏?要真的是这样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和上官朵订婚?!同意订婚的也是你,现在要解除婚约的也是你,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按你的心情来?你这叫不负责任!!”
眼看着霍父生气,霍母怕他又把血压气高了,赶紧转移话题拉着上官朵问道:“朵儿啊,那份协议书你真的签了吗?你为什么要签字啊?”
“我……”上官朵一愣,随后带着哭音低声道:“是泽越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