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丽斯僵了半晌,突然觉得脑子里灵光一现。是了,自己这两年,一心想保王室不灭,却也真的应了那一句关心则乱?慕寒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己一心用这赴死的办法,未必能扭转王室危局,但若是她或者那就不一定了。
慕寒在一旁时刻打量着她神情,见她脸上震动,明白她是想清了。
慕寒抿抿唇,又多提点了一句,“这一次既然是生死一博就不要动用王室的替身。”本是苦肉计,若用替身,被揭穿,民众知道了,反倒弄巧成拙。
特丽斯点头。
“自己做好防护……让东野早一分钟下手。”慕寒最后说出了成功的关键。
特丽斯闻言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
慕寒的言外之意很简单国王不能用替身,但是却是杀手可以换的。贺春宴,国王是要环城与民众见面的。到时,让东野选好人手,只要早杀手,早一分钟动手……
特丽斯的性命便可以保住,但是估计伤是要做得重些。这样一来那正牌的倒霉杀手只要一出现,就会被人视线埋伏着的人抓住,到时候逃也逃不掉。
慕寒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后,便不再说话,这毕竟是沙邦的事情他干涉的已经够多了。
门外有侍从敲门。
特丽斯不舍地拉住慕寒,“寒寒,谢谢你,谢谢你还帮我。我……”
慕寒语气淡泊,“殿下,媛媛从未将你看成是敌人,她不会希望你死,我所做的不过是帮她抱住你。”就像数年前一样。
特丽斯闻言怔怔的看着他,随即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其实我很羡慕缱绻能有一个你。”
从第一次在世家公爵见到他之后,她就开始那么迫切的羡慕一个人。
想她出生于王室,自幼受尽万千宠爱,何曾羡慕过任何人,可是偏偏后来厉缱绻身边有了一个叫做慕寒的少年,一切都变了。
门打开,外面的音乐缓缓扬起。慕寒和特丽斯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对曼妙璧人,在舞池里翩翩,都艳羡。
一曲过后特丽斯看着慕寒,在礼仪官的引领下,正式走近一个个家族代表,客气地认识,周旋,神态优雅,应对自如。
或许一开始就是她在痴想妄想,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她的位置,想强行为之的后果只不过是失去了厉缱绻这个朋友,然后将慕寒越推越远。
公寓。
舒适的大床上,慕寒回来后直接倒下俯身睡得正甜。
“哎?”刚洗完澡出来的厉缱绻看着床上突然出现的人挑起眉,轻叫了一声。
然后视线很巧不巧的落在了白色的衬衫上面,看到了上面的口红印记,随即便抿了一下唇。
慕寒浑然不知自己衣服上多了什么东西,循着厉缱绻的气息,便大掌一拉将厉缱绻直接拽到床上,往她身边蹭了蹭,又睡。
厉缱绻鼓着腮帮子瞪他两眼,最后干脆直接掐了他一把。
“怎么了?”慕寒睁开惺忪的睡眼。
下一刻没有任何防备的手腕轻易就被厉缱绻握住。慕寒臂上一紧,两只手都被压上了头顶。
“呃?怎么了?”慕寒彻底醒过来,剑眉微挑,似乎对于她这样的举动很是不解。
厉缱绻将桌边的资料扬扬,有沙邦类似的文字在眼前飘过。再看厉缱绻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醒过来了?有话跟我说没,嗯?”
“嗯?”慕寒打量她表情,一时间不清楚她究竟在为何事动怒,难道是因为他帮了特丽斯?
还是只是纯粹是在诈他?
“不是诈你。”厉缱绻一眼识破他心中的想法,扬扬手中刚刚得到的文件,“密报都发过来了,就在今天早晨,沙邦王室特丽斯遇刺,重伤入院,性命无忧。杀手当场生擒……你自己讲,还是我替你讲?”
慕寒抿唇浅笑。
“特丽斯这一回兵行险着,事情做的很是漂亮,但是这样的行事作风我怎么看都像是你的风格呢?”厉缱绻逼视慕寒的眼睛。
慕寒被拆穿,也不反驳,但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反抗。
“不是密报发过来,你还想要瞒我多久?”指尖滑过他的眉心, “是不是你出的主意?什么时候寰宇社的手已经伸到沙邦了?”
“我这样做是因为……”慕寒听她的语气不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解释,但是厉缱绻却是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慕寒孤狼般清丽的眸子凝望着她,他明明是可以反抗的,凭借男人特有的优势,厉缱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而是甘愿就这样被她束缚着,甘愿处于下风的位置。
不知道这样僵持的局面究竟过了多久,慕寒轻轻拿下盖在自己嘴上的手,说道:“不是想瞒你。我昨天见了特丽斯,这点你是知道的……你跟她曾经是要好的朋友,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一定不会好受,我这才给她出了主意……”
厉缱绻怔了怔,但是实现又看到了他衣领上的口红,当即冷笑一声:“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而不是慕社长难忘旧情,不舍得自己的旧情人送死?”
难忘旧情?
旧情人?
慕寒被她这一番带着浓浓酸味的话语逗笑了,一个用力将两人之间的位置倒置了过来,直直地压在她的身上,漆黑的眸子含着笑意:“我难道不是只有你一个旧情人?”
厉缱绻将头瞥向一边,“有几个你自己心里清楚,拈花惹草。”
大掌掰过她的脑袋,低下头,两人近到鼻息相间,“前有苏毅,后又肖何,不久前要冒出一个安岳,究竟是谁比较拈花惹草一些?”
瞪他,“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如果不是你故念旧情,你怎么事先也不通个气给我?”
慕寒用眼角瞟她,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就察觉到了自己领口处的一抹嫣红,当即一起身将衬衫脱了下来,露出健壮的身体。
然后将衬衫上的殷红放到她的面前,说道:“就因为这个?”
厉缱绻一手将眼前的东西拍掉,轻喝一声,“你这是在对我挑衅吗?”
慕寒大体回忆了一下口红可能的来源,最后解释道:“晚会上我跟特丽斯跳了一支舞,许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厉缱绻横他一眼,“这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大掌扣在她的头顶,“孩子都给我生了,现在想要说没关系,是不是晚了点,嗯?”
厉缱绻很不满地切了一声。
就在慕寒满是笑意的目光下,放弃了抵抗。
一室春光。
力竭。慕寒看着沉沉睡去的厉缱绻,薄唇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一下,吻在眉心是最怜惜的情。
凉城。
苏毅站在窗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景。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凭借家中的关系坐到了市长的位置。
不久前,爷爷安心辞世,他继承了整个苏氏,成为了全凉城最有价值的钻石单身汉之一。
名、利、金钱,他全部都拥有了,现在的他,得到了全部人等的羡慕。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却依然如泛在冰冷的海中无处可依?一片空寂,空寂的可怕。
因为自身的家事以及出众的样貌,他的感情生活也成为很多人关注的焦点。
所有人都说他痴情,婉拒众多名媛,痴守昏迷女友。
痴情?这对他来说,倒像是一场笑话,一个花季的女孩因为他变成了现在的这番模样,他却承受着不知名之人的赞扬。
他的人生,或许曾经对于一个女孩存在过爱情,但是现却对另外一个女孩存在的只有责任。
他的唇角浅浅扯了扯,或许还有愧疚吧。
慢慢地走向房内静静躺着的女人。
因为没有任何的意识,女人完全靠静脉注射维持生命,美丽不再,青春不复。
他握住她瘦到指骨分明的手。
他的人生,什么都有了,也好像什么都没有,而这个女人,就是他必须担负的责任。
缓慢地躺下,躺在女人身畔,静静地看着她深眠的憔悴容颜。
“张莫莉,快点醒过来吧!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能分你一点爱吗?那等你醒来,我们就结婚吧。”他轻轻地说道。
一年前苏毅上下打通了关系,让张莫莉得以提前出狱,当时的苏毅承诺会承担起日后照顾她的责任,但是张莫莉却拒绝了。
她说此生都不想再不自量力了,她只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活。
只是好景不长,那天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危险分子混入了政府大楼,摸到了他的办公室,其鬼鬼祟祟的行踪正好被前来还他钱的张莫莉看见。
为他挡下了一刀。
苏毅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于张莫莉是什么样的感觉,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或许还掺着某些复杂。
而现在她就这样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的灵魂,不知在何处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
半年后后,h国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为轰动的两件事情,一件就是:
寰宇社的老社长的全部权利被撤回,名为颐养天年实为软禁。
另一件:近些年来实力迅速扩展的寰宇社新任社长与厉氏的现任掌门人即将要喜结连理,强强联合。
世家公爵。
百里一脸崩溃的与慕寒面对面的坐着,“老大,老社长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慕寒修长的指尖转动着手中的红酒杯,“为什么这么问?”
知道他是在打太极,百里只好放弃追问,一向嬉笑的脸换上了浓重的愁思,“老大不是我瞎担心而是……你这么一声不吭的将人弄下来了,h国那边势必要受到影响,那群老家伙他们会坐视不理?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有不少跨国公司已经在蠢蠢欲动,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叮”将手中的就被放在玻璃桌上,双手抱胸,促狭的打趣:“百里……最近你欲求不满了是不是?怎么一副晚娘的嘴脸……”
百里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他噎死在那,尼玛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呢?
“老大你老实跟兄弟说是不是因为厉大小姐?”
除了这个理由他找不到慕寒会突然对老社长下手的理由。
“你该知道,我的耐心一向不好。”所以,他对老头子的忍耐力早已经到了尽头。
百里有些头疼的抓抓后脑勺,“老大,上次厉大小姐的事情是不是老社长做的?”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为合适的理由,解释慕寒的行为。
而慕寒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她,谁都不能动。”
触之则死。
……
春日。
世家公爵。
厉缱绻臂上搭一条薄毯,花丛掩映下,而旁边藤制的长椅上,一个修长的男子,轻眠。
厉缱绻侧头看着睡在旁边的男子弯起了嘴角,轻轻走近。男子绝美的面容,越加清晰。此刻有柔柔的阳光照射进来,给周遭景物,都镶了一道柔和的光韵。
慕寒静静的安眠着,在这午后的恬静中,厉缱绻有一时的愣神,这样恬淡的场景真的好景不曾有过了。
“爹地……”一声软软的呼唤,让厉缱绻缓过神。那趴在慕寒胸口的小小的粉嫩娃娃,许是刚刚睡醒一个劲往慕寒怀里钻。
厉缱绻哑然失笑,将小慕寒放到慕寒身侧,然后上前给他们盖薄毯。一动,半个小时后,一齐醒过来,睁开同样漂亮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爹地累了,妈咪抱。”厉缱绻伸手想要将小丫头抱起来,然后就见小慕媛手脚并用,扯着慕寒的衣服,就是不松手,口中念念有词:“哼,妈咪抛弃小媛媛这么多年,我才不要给你抱……”小脸皱起来,委屈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这丫头自从知道厉缱绻就是自己的妈咪之后,先是一阵欢喜,然后却又委屈的想起自己被自己的妈咪“抛弃”的事情,顿时小脸就垮了下来。
这一生闷气就是一个月。
慕寒柔和地笑起来,看到厉缱绻有些尴尬地神情,将小丫头一下子拎起来,佯装恼怒的训斥,“怎么跟妈咪说话的?!”
“哼……”小丫头不开心的嘟起小嘴。
厉缱绻轻轻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咬牙笑道,“小没良心的,是谁以前一直缠着我的,怎么这是真的不喜欢我了,那……”故作伤心的站起身,“那我还是走好了……”
说完抬腿就要走,慕寒下意识的身手去拦,但是却在接收到厉缱绻的眼神后,停止了动作。
小丫头看着厉缱绻真的迈开了腿,鼓了下腮帮子,然后一下子从慕寒的身上跳下来,从后面抱住厉缱绻的腿,闷闷地说道:“你……你不要走。”
慕寒偷偷忍笑,然后走到母女两人身边,揽着大的抱着小的,朝着屋内走去,远远的传来三人嬉笑的声音:“妈咪……你为什么以前不要我。”
“不是不要,只是……”厉缱绻的话还没有说到,就被慕寒打断了。
大掌拍了一下小丫头的小屁股,“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唔……爹地,我讨厌你,为什么又打我的屁股。”小丫头不满的抱怨。
“……”厉缱绻。
……
凉城商界晚宴。
肖何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上一次自己遇见的女孩。
“小鬼!”无视她不可一世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会是哪位明星的私生女吧。”如果说她是哪位明星的私生女,肖何一点也不会奇怪,她真的很漂亮,小小的年纪,已经漂亮到让人窒息。
“哼!”显然,女孩不想理他。
竟然叫她小鬼,这位大叔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
见此肖何忍不住摆起脸来:“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吗?”
上一次求他相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女孩摆明了不理睬他,于是对他做了个非常丑的鬼脸。
转身就径自走出会场大厅,向厅外游泳池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用力抹着刚才一不小心沾在身上的红酒印记。
肖何讪然发笑,这女孩,倒是有趣。他从服务生那里拿了一条湿的毛巾,向她的方向追去。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共舞一曲呢?”一个俊美的男人在水池畔拦住了女孩的去路。
肖何忍不住哑然失笑,这个男人他倒是认识,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李邵,只是真想不到,他居然有恋童癖!
“没空!”古茗回答的很干脆。
“那……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他再次拦住了古茗的去路,将一杯香槟递上去,大有不会就此罢休的姿态。
“好!”大方的接过他递来的香槟,一口仰尽:“喝光了,满意了没!”
在酒精的催化下,脸颊红彤彤的,好不诱人。
李邵觉得自己被引诱了,他一手扣住她纤腰,一手揽住她颈项。
“你想做什么?”她纹丝不动,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干什么?当然是给你一个亲近本少爷的机会。”
“亲近你妹!”古茗怒喝一声,跟着高高抬起穿着运动鞋的脚,一脚踢中对方的膝盖。
“啊!”膝盖传来的尖锐刺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跳脚痛呼。
“臭丫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李邵勉力忍住疼痛,一拐一拐走向她,神色不善。
肖何失笑,懒懒靠在墙壁上看着他们。倒真是一场精彩的戏分。
“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李邵怒吼一声,一步步逼近她。
古茗灵巧地侧转身子,然后顺势一推,只听一声——
噗通。
一时间水花四溅。
清脆的落水声与男人的哀号瞬间引来广泛的关注。
“怎么回事?这是发生了什么?”众人窃窃私语,疑惑的目光在四处搜寻。
不少记者们已经拿起相机抓拍这难得的机会。
但是——
“没什么,只是玩了个玩笑而已。”古茗站出来对众人浅笑解释。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下背包,纵身一跃跳进了水池。
然后玩心大起的肖何也一个跃身跳了进去。
松脱的领带迎风摇曳,唇畔的笑,恣意、潇洒。
“哇哦!”半晌,惊叹的呼声迸发开来,“这是新游戏吗?”
众人的玩兴被挑起了,一个个跟着跳入泳池。
尖叫、惊喊、狂笑,派对的气氛在众人不顾形象的嬉闹下,达到最高潮。
在其他人正沉浸於狂欢的氛围时,肖何却悄然离开泳池。
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水痕,抬眸凝望夜空。
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这场晚宴,无外乎是想要再见厉缱绻一面,只可以这场由厉氏举办的晚宴,身为总裁的厉缱绻并没有楼面.....
现在整个凉城乃至商界谁人不知厉氏掌门人与寰宇社社长即将喜结连理的消息。
就在肖何思绪缠绵之时,突然,一条浴巾盖上了他的头,眼前一片漆黑,
一把扯下之后,看到一张天使的笑脸。
“大叔!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傻傻的!”古茗一边用浴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肖何蓦然黯淡的说道。
……
晚饭时分。
小慕媛抬头,瞧瞧沉默的慕寒,又看看安静吃饭的厉缱绻,闷闷地说道“昨天有同学过生日,他带了一个小蛋糕给同学们。”
厉缱绻这才想起来,小丫头的生日,好像就在下个月了。
“那小媛媛想要什么礼物?”厉缱绻摸着她的小脑袋问道。
小慕媛高高的挑起自己的小眉毛,口中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
晚上,帮小丫头洗完澡后,便开始顺便征询她的意见:“要不要邀请同学来家里玩?”
小慕媛满心欢喜,但是面上却佯装勉强:“如果你想这样的话,那就这样吧。”
厉缱绻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小模样笑了,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小脑袋,催他去吹头发。
……
回到主卧,厉缱绻一眼就看到了最近一直忙到深夜的男人,居然已经裹着薄毯躺在床上。
厉缱绻穿着睡衣走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