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程骏也理所当然地参加了仪式。
结束后,趁着人影四处晃动之时,程骏准备跟郑彬打过招呼就开溜。
没想到,郑彬邀请他至自己的办公室去喝一杯。
程骏目测了一下办公室,估计面积在六十平米,应该是郑彬原来办公室的三倍。
刺眼的阳光透过幕墙玻璃射进来,将整间办公室映得通亮,人置身于其中,有被看得通透的不自在感。
郑彬首先就去按墙上的按钮,很快,只见幕墙内侧的窗帘开始缓缓朝相向的方向合拢,程骏看得出了神,感觉像是影院的幕布,而现在,正在徐徐谢幕。
“喝什么?”郑彬打断了他的愣神。
“随便吧。”
郑彬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到沙发上落座。
郑彬递给程骏一杯自己调的酒,程骏喝一口,皱了皱眉。
“怎么了?”郑彬看了他一眼,自己倒是喝得很陶醉的样子。
“这味儿,不喜欢。”程骏摇了摇头。
郑彬笑了笑,放下酒杯。
“不错啊,这办公室够气派的,算是达到你的标准了吧。”程骏说道。
郑彬环顾一下四周,不屑的表情。
“这只是表面现象,能撑多久,还不知道呢。”
“什么意思?”
“明康遇上麻烦了。”
“什么麻烦?”
“我们失掉了最大的客户。”
“瑞隆?”
郑彬点点头。
“我不明白,你不是要和瑞隆的大小姐结婚了吗?”程骏不解地问道。
“这婚不结了。”
“为什么?”程骏吃惊的样子。
“我没有很好的彩礼。”郑彬自嘲地笑笑。
“你在开玩笑?”
“没有。”郑彬旋而认真地看着他。
“付瑞隆不是非常欣赏你的吗?这点胡总都跟我讲过好几次了。”
郑彬端起酒杯,将液面平行于自己的视角,盯着里面的液体看,不语。
“是你不愿意?”程骏试探他。
郑彬还是沉默相对,程骏明白了。
“为什么?这不像是你能干的事情。”程骏感觉很吃惊。
“为什么不像?”郑彬不服的样子。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吧,付瑞隆是什么人,你敢甩他的面子。”
“我知道啊,它已经在体现了。”郑彬不以为然的样子。
程骏久久地盯着那张脸,思索着他这样的改变,勇气从何而来。
第二天,程骏在办公室里,还在回味着郑彬昨日说的那些话时,余辉的电话就来了。
他请程骏帮忙为他办一件事情,卖房子。
程骏到余辉的新居去,接过那幢房子的房屋产权证,两把钥匙,及余辉亲笔书写的授权委托书。
程骏仔细看了看这套只有两室一厅的房子,布置十分简单,但还算干净。
“谁弄的?”程骏问道。
“我自己。”
“为什么不请人?”
“不想请,这些事,我还能应付。”
“住这儿习惯吗?”
“没什么不习惯的。”
余辉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递给程骏,然后再抽一根送到嘴边,拿起火机分别点燃两根。
“住惯了大房子,这房子不觉得挤吗?”
余辉苦笑了一下。
“现在啊,我就怕大房子,特别是晚上,还是小房子好,心里觉得踏实。”
程骏吸一口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
“公司的事务呢,马涛跟我说,你已经很久没去公司了。”
余辉弹了一下烟蒂,烟灰散落到一只硕大的烟灰缸里。
“朝辉还是打算卖了,我没精力再去做,本身在技术领域也是一片茫然,明治的经营管理权我交完了,现在只安心做我的股东。”
“那你打算做什么?”
“没仔细想,不过,有件事倒是我一直想干的。”
“什么?”
“回美院去。”
“美院?”
“是的,我最向往的地方。”
“干什么?”
“学绘画。”
程骏吃惊地看着他。
自那日后,程骏很少再见到余辉了,偶尔通电话也只是为了房子的事情。
那房子不太好出售。程骏工作忙,只好留了一把钥匙在物业公司,然后在网上公布的出售信息,有意向的买方就由中介公司领着去物业公司取钥匙看房,因为价格适合,来看房的人不少,起初几乎每天都有,有那么两三家谈得都差不多,但临签合同时,对方却退却了,害得程骏白跑。
几次下来,程骏发现不对了,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于是他跟中介公司详谈了一次,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所有来看房的人,都会问到一个问题,这么好的房子,这家主人为什么要以这样的价格卖?当然,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都会用比较职业的圆滑腔调将此问题含混过去。但是物业公司的人则不一样了,可能是他们不想欺骗未来的业主,免得以后他们知道后天天上门来讨伐,所以不得不将那房子里曾死过人的事实用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这还了得,谁还敢买?
程骏将这个情况跟余辉作了沟通,他叹口气,表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它法,只有降价。程骏问怎么个降法,他说就把当年购房时的价格作为心理底价,按这个宗旨来。程骏叫了起来,现在房价都翻了一番,你疯了。余辉淡淡的口吻,人都不在了,钱有那么要紧吗?程骏愣了好半天。
降价的效果非常好,问的人特别多,程骏告诉中介,如果对方问起为什么降价卖,就将实情告之,这样一来,当然会打击掉不少人的购房欲望,但是,仍然有那么三四对夫妻,表示会考虑一下。
其中有一对,竟然在看房后的第二天,就带着一位风水大师又来了。
大师拿着罗盘,在楼里转了几圈,最后站在花园,面对湖面,感叹此房风水极好。
女人奇怪地问他:“如果风水好,为何这楼里还会死人?而且还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