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洁不得不提醒他。
“不管怎么样,她遭此一难,与你有关,你应该去看看她。”
余辉回头看她,沉默着。
“恐惧,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消除,那就是面对它。”夏洁补充道。
夏洁用了恐惧两个字,这是她对余辉心理终结性的评论。
在夏洁看来,方桐出事之后,余辉的心理应该是十分复杂的,因为方桐的行为会在他心理上造成多层次的心灵击伤,他对于这样的心灵灾难,短时间内根本不知如何自救,而不久前,他又遭遇到了更可怕的误解,这险些令他身陷地狱,他不得不认为是方桐给他下的咒,于是,所有的心理都幻化提升到一种最致命的潜意识,那就是恐惧,并且他已经在无意识中开始条件反射式地作反抗。可惜,他的反抗是最原始的,那就是非意识地逃避。
这从他在讲述梦时就能强烈地感受到,他本人并不清楚这些梦代表的意义,但是夏洁,她清楚。
而此时,赵敏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免不会让余辉再次落入被咒的恐惧心理中去。
夏洁鼓励的眼神多少令余辉有些无处可藏了。
余辉站在病房的门口,深深吸口气,然后推门而进。
赵敏脸色惨白,眼神无力,盯着眼前进来的这个人,仿佛并未曾与他相识。
余辉走到床边,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她轻轻侧脸,以示拒绝。
最后,赵敏还是没能守住坚强,满脸泪水地轻轻哭泣起来,余辉站在旁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这一刻,赵敏彻底明白了,她与身边这个男人,永远都不可能有未来了。
赵敏出院的时候,余辉开车去接的她,在车上,余辉跟赵敏进行了一次谈话,是他要求的。
夏洁告诉他,在心理学中有一门学派,叫完形学派,他们认为人在想结束一件事物时,必须借助一种正式的告别仪式才能达到,若未能做到,就会在此人的心里永远产生影响,有些甚至终生都将得不到释怀。
于是,余辉认为,与方桐之间的感情,事实虽已结束,但在心里将永远留下深刻的阴影,因为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与她做正式的告别了,但是,与赵敏之间还可以。
他做了。
赵敏没有任何悲伤或是难过的反应,这与夏洁的猜测一样,她也是通过在医院与赵敏的短暂交谈得出此结论的。
“再见,余辉,但愿我今生从未与你相识。”赵敏说完这句,开门下车。
余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雾色之中,怅然若失。
方桐离开后的第五个月的一天,小青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报上姓名时,小青愣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般应到,是a酒店的老总,范泽阳。
他说自己这几个月一直在想办法联系方桐,刚开始一直是关机状态,到这个月突然说手机停机了,没办法,他只好去查酒店以前的订餐记录,在那里找到了小青的手机号,所以打过来,想问问方桐的情况。
小青沉默了半天。
已经三个月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过方桐的名字了,尽管心里已基本平复了,但是当范泽阳此时提起时,有种久违的哀伤又飘然而至了。
这世上,还是会有人,在懵懂中将方桐的故事轻轻唤醒。
“我们见面再谈吧。”小青向老范发出了邀请。
老范答应了。
为了避免与老范面对面地谈这事儿,小青选择在一条街口与老范碰的头,然后他们开始顺着那条街边走边说。
小青不想看到老范听到这消息后的表情。
说出那些话时,她脸朝前方,目光随意瞄过一棵棵梧桐,脚步一直朝前,没有停下。
但老范的脚步却被粘在了路上,他直愣愣地盯着小青的背影,那背影在街道中间,与两边的梧桐形成一条平行的影线,老范感觉像是电影中的某个情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大脑里停留了几秒钟,他才确定刚才听到的话,不是在梦中成形的。
一时间,他又感觉仿佛有神灵在他身边出没。方桐这样的行为,他之前就已经有了预感,春节前那最后一通电话,其实就是方桐跟他在作最后的告别,也许,当时,她是想求助于他的,但是他未能给予她任何帮助,不知是否是心灵相通的原因,老范为那通电话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回重庆后,就立刻联系方桐,但是,却是永远也不能了。
这竟成了终生的遗憾,老范傻傻地想着,愣愣地站着。
小青意识到身边无人,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离她有二十米距离的老范。
“老范。”小青叫了一声。
这一声,差点儿将老范的眼泪给唤出来,这世上,曾经只有一个人这样叫过他,那就是方桐。
他那动容的表情,令小青深切体会到,方桐曾在日记中提到的那个知情男人的细腻心思。
小青开始往回走,老范也终于迈开了步子。
在只有一米的距离时,两人同时停下了。
“表姐说,她很感激你,祝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小青看着他。
“她跟你说的?”老范动容的样子。
“她在日记里写到的。”
“日记?”
“是的。”
“她好纯粹,太纯粹了。”
小青不解地望着老范。
老范仰天叹了口气。
“谢谢你的祝愿,我确实已经找到新的幸福了,不会是你在天上保佑着我吧。”
小青惊讶地看着他。
老范回头,认真地看着小青说道。
“上个月,我又结婚了。”
“是吗,这么快?”
“缘分吧。”老范苦笑了一下。
经过半年的时间,新办公室的装修终于完成了,再过了一个月,明康择一良日搬进了新的办公区。
已是盛夏时分,开营仪式搞得较为简单,一切从简的宗旨是郑彬提出的,胡总当时甚为惊讶,觉得这完全不是郑彬的风格,最后董事会同意了他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