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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前尘怯尽

    岁月静默下来的余光,懒懒的照耀着斑驳如画的浮华。点点韶华压下喧嚣,落墨成书,写下这么一段有惊无险的安然无恙。
    日光和眸光合在一起,拢在易无风的身上,静静的注视着为自己忙忙碌碌的于绯诗。易无风骤然觉得,如若一生能够如此,亦是浮生的圆满。
    惊觉起易无风打量的目光,于绯诗白皙修长的手指捧着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碗。碧嫩的青绿色,漾着碗中深红中透出暗墨色的汤汁,颜色荡在于绯诗的眼底,逐开浅浅的笑意。
    轻轻抿起的唇角,但见的绯霞色的裙摆在被阳光照耀的明媚刺眼的地板上泛过涟漪,于绯诗的人已经翩然临至易无风的床前。翡翠药碗一同晃到易无风的手中,她的声音轻落落的,带着浅浅的不容置疑,
    “来,将这汤药喝下,你这毒不日便可解了。”
    焚城之事,已经查明,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为了将易无风等人引到焚城来,青灯教的人丧心病狂的在焚城用作饮水之用的兰江源头载重下谪妖花。此花本也无毒,但是焚城每到夏季便会吹东南风。
    而东南风中带着焚城东南方向祁城的幕草香气,天下人皆知祁城多幕草。但是,无人知道,幕草跟谪妖花相合一起,会汇成奇毒。此毒症状会让人跟染上瘟疫无异,若不是浮言细心,还发现不了这事儿。
    那日,易无风吃下的男孩送的糖葫芦,正是因为沾过兰江的水,所以,易无风才会中毒。因为行宫跟云水宫的别院中的水,皆是从北郎山上的雪峰引下来的,天水阁的弟子跟行宫的众人才没有中毒。
    既然找到事情的缘由,解决此事,自然不是很难。
    而让易无风为难的是,怕自己体内的毒一解,于绯诗又会离自己而去。想起没有于绯诗的日日夜夜,思念在心底泛滥成灾的日子,易无风忽然不想自己好起来。
    “发的什么呆呢,还不赶紧将药给喝了。”易无风的病情得到控制,于绯诗的心神也松懈下来。这会儿见到他发呆,大声的斥喝着他。
    见于绯诗如此的无礼,易无风也不气恼,反而是将药碗放到一旁,猛的拉起于绯诗的手,定定的看着于绯诗,
    “绯诗,那日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什么话?”装作忘却的样子,于绯诗做出一副反悔的模样,使得易无风不禁有些着急。躺着的身子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握紧于绯诗的手,剑眉紧紧拧成两座山丘,
    “你果然是忘了,那日你说,如果我体内毒得解,焚城之内的瘟疫得以控制,你便随我回宫。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噗。”瞧着易无风着急的神色,于绯诗一时没有忍住,“扑哧”低笑出声。看着易无风的眸光逐渐柔和下来,柔和中又是淬着冷色,
    “你当真是想让我回宫去?”
    “嗯。”毫不迟疑,易无风笃定的点了点头,
    “我想你回宫,其实,我也不是想你回宫,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可是我。”听清楚易无风的话,于绯诗的眸色黯然下来,带着凄冷的寂色,
    “易无风,你我走到今时今日,若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我不否认,我心中依然有你,但是,看着你我就想起我死去的孩子,我就想起,你的狠心。我不想当你的棋子了,那样真切的痛楚,一次便已经足够。”
    “不会了,不会了。”将于绯诗眼底的痛色一丝不漏的收入眼中,易无风握紧于绯诗的手。不停的摇着头,
    “以往之事是我的错,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自我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之后,我不会再那般待你。绯诗,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呵呵。”没有再听的于绯诗说出多余的话,应与不应,匿在她的一声浅笑当中。没有回答。沉默很久,于绯诗忽尔抬起头,眼中芒光热烈几乎让易无风不敢去直视,只是听的她淡薄中带着微微嘲讽,道,
    “如果我说,想我回去,那后宫之中便只能容我一人,你可是愿意?”
    “愿意。”即刻张口就回答,易无风目不斜视的望向于绯诗,
    “我许诺于你,日后后宫中便只有你一人。但是,朝中局势复杂,我若真想去处理后宫的那些女子,你要给我一些时日。或者说,你助我一臂之力。”
    “你当真的不心疼?”没有想到易无风答应的如此干脆,于绯诗难以置信的看着易无风,再问。
    易无风摇了摇头,
    “如果失去你,我会更心疼。”
    简简单单的言语,不带多余的修饰跟保证,落到室内温暖的阳光。将易无风跟于绯诗两人层层笼罩着,渡开的金光,让两人看起来俨如一对璧人。
    宣无亦堪堪走到门口,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像是一道光,刺入宣无亦的眼中,疼的他不能不放手,又是不甘心。
    最终,只得忍着心中所有的悲楚,寂寥的走出行宫。
    他们,终究是和好了。这个消息对宣无亦而已,他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也许从此之后,于绯诗会幸福,但是,她的幸福这一生都与他无关了。
    脚步停在行宫的门口,宣无亦抬起头,看着艳灿的阳光,梗在心头的异样幻化成冰,让他丝毫体验不到这日光的温暖。摇了摇头,宣无亦收回自己的目光,恍如要将自己的爱慕一同收回来一样。
    “公子。”没等的宣无亦走的太远,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跑到他的跟前来,将一方信笺送到宣无亦的手中,
    “这是一位姐姐给你的。”
    “那位接谁,姓甚名谁……”木讷的接过小孩递过来的书信,宣无亦还想问多一些。哪知小孩再将信笺给了宣无亦后,自己跑的无影无踪。宣无亦都来不及回神,哪里还有小孩的踪影。
    只好就爱那个信笺捧到手中,打开细看。殊不知,信中所提之事,让宣无亦的脸色骤然大变。喃喃低吟出一句,揉紧手中的纸片,飞一样的赶回云水帮的别院。
    都没有入门,宣无亦已经开始大喊,
    “箴儿,箴儿,你在哪儿?”
    听见宣无亦的呼喊,几个侍女应声走了出来,在宣无亦的跟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慢条斯理的将云箴留下的话语,一一转达,
    “公子,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了?”紧拧起硬挺的眉,宣无亦心中这才窜起前所未有的慌张。云箴信笺上说,让宣无亦不必再寻她,他们此生无缘,来生再见。不仅如此,云箴还将云水帮托付到宣无亦的手中。
    浓浓的不详预感萦绕到宣无亦的心头,他总觉得,云箴身上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这些日子来,他一心牵挂着于绯诗,才将云箴忽略了。
    “哦,对了,解药。”想起于绯诗,宣无亦似乎抓住什么有利的线索。记得那日,是云箴拿回解药,才救回于绯诗。云水帮并不擅长研制毒药跟解药,所以,那解药云箴到底是从何而来。
    尽管她说是从毒医门手里偷来的,宣无亦仔细想来,还是不相信。
    于是,宣无亦转过头,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
    “去,将云重喊到我房里头来。”
    “是。”恭恭敬敬的给宣无亦欠了一礼,侍女才是离开宣无亦的视线中。
    等的宣无亦回到房里的时候,云重也被侍女请了过来,踏门而入之后,云重双手抱拳问候宣无亦一声,
    “宣公子好。”
    “不必客气。”摆了摆手,宣无亦将云重扶起。着急想知道云箴的下落,宣无亦没有心思跟云重客套,直接问起云箴有关的事情来,
    “云重,我问你,你家小姐是否有打探过毒医门的消息?”
    “有。”没有隐瞒宣无亦,云重眼眸底露出沉痛的疼色,如实回答,
    “小姐曾经传召信堂的弟子,让他们入毒医门探消息。而后得知,缭绕的解药就在毒医门。属下曾劝过小姐,但是属下不知小姐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倒是在皇贵妃娘娘毒发的前两天,小姐并不在别院中。”
    “坏了。”听着云重的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宣无亦脱口而出一句。等不及跟云重告辞,自己站起身来。
    “宣公子。”宣无亦的神色让云重亦是非常的担忧,云箴的不辞而别,还有眼前的诡异,都让云重感到不安,
    “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知道。”宣无亦自己也不确定,云箴到底是不是跟毒医门的人做了什么交易,才换回于绯诗的解药。但是,此番对手是毒医门,宣无亦就不能坐以待毙。如实相告云重后,宣无亦迈开脚步,出了别院。
    准备好一切后,宣无亦打算独闯毒医门。这时候,于绯诗来了,仍旧是一身绯色的衣袍,娉婷袅袅的立在温和的阳光里,在她美好的姿影中,岁月仿佛都随之静止。
    拿好手中的长剑,宣无亦看着于绯诗,努了努唇,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出了点事情,所以我就来了。”不隐瞒自己的来意,于绯诗如实的回答,
    “云箴出事了,是因为解药的事情么,她在毒医门?”易无风的暗卫素来无所不能,在查瘟疫事情的同时,也将于绯诗中毒牵扯之事,查的清清楚楚。因而,于绯诗尽管是用着询问的口吻,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点了点头,宣无亦无力的应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看着宣无亦的阵势,于绯诗已经知道他的打算,但是于绯诗还是多问一句。
    “我先去毒医门看看,若她不在那儿,我便回来从长计议。若她在那儿,我就带她回来。”神色淡然的,好似他去的地方不过是寻常之处,不是险境丛生的毒医门。
    “你如何带她回来?”于绯诗在云水宫也算呆了些日子,对于江湖上的事情,略知一二。当然知道毒医门的能耐,宣无亦武功虽好,但想独自一人闯入毒医门将云箴带回来,几乎不可能。
    所以,于绯诗将一个锦囊递到宣无亦手中,
    “拿着。”
    “这是什么?”宣无亦表示不解。
    “磷粉,你带着它,我们便可追上你的踪迹。也好在必要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于绯诗答。
    “好。”不拒绝于绯诗的好意,宣无亦将磷粉收好,点了点头,才是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