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纸糊开的纱窗,透出分明的亮色,流潋在天青色的地板上,洒开一片明亮的旖旎。
睁开眸,易无风头脑中恍如灌着铅,沉重的好似谁在他的脑子加了一千金的泥沙,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里,是云水帮的别院。易无风依稀记得,昨日他听了良钥的建议,私自跑到医馆中,要给于绯诗打下手。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于绯诗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他的请求,将他留在别院当中。
易无风还记得,昨日,他帮着于绯诗照顾了很多很多的病人。还有一个小男孩,因为感动,给他吃了一颗糖葫芦。
但是,易无风想不明白,为何今日,自己如此的不适。
挣扎着,易无风想起身,却在起身的那一霎那跌下床。手不慎推倒一旁的桌案,案上的茶盏跌落下来,跌成一地的碎片。不偏不倚的,易无风跌下去的身子正好压在碎片上,手腕被划开一道深长的口子。
鲜血淌出来,易无风居然都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的斑斑红点,让易无风心中猛然一惊。
红点,难道是……
没等的易无风想明白,被房内动静惊动的丫鬟纷纷推门进来,见到易无风受伤,大喊一声。喊声将于绯诗还有浮言等人全都给惊了过来,一边帮易无风包扎着伤口,于绯诗一边给易无风把着脉。
越是熟悉易无风的病情,于绯诗的脸色越发的深沉下去。
看出不好,浮言站在于绯诗身旁,问一句,
“如何?”
脚步猛的踉跄一跌,于绯诗几乎是颤抖着出声,
“陛下他,是瘟疫。”
“什么?”浮言为之一愣,房里的人皆是露出惊慌。听的脸盆跌落到地上的声音,本来在房中伺候的丫鬟吓的急忙跑了出去。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浮言跟于绯诗脸上一同露出难色。
良钥刚刚赶过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久久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看着于绯诗,最终还是踏步入门来,
“娘娘,陛下他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知道良钥想问的是什么,于绯诗脸色的难色未曾褪去,紧紧的咬着唇,默然的回着良钥。手中捏着刚刚帮易无风拭擦过伤口的白布,几乎将白布拧成一团。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因为白布沾着易无风的血,斑斑血迹,看的很是分明。然而,本该是红色的血迹,过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呈现出黑色。看着觉得奇怪,浮言指着于绯诗手中的白布,问出声。
经过浮言的提醒,于绯诗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白布。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让于绯诗发现了什么了,
“这,陛下刚划破了手腕,这布条是用来拭擦血迹的。可是血迹怎么变成了黑色呢。”
“给我看看。”浮言立马惊觉过来,要求拿过于绯诗手中的布条。于绯诗不疑有他,将布条递给浮言。
接过布条后,浮言将其放到鼻端,闻了一下,恍如大悟,
“陛下中毒了。”
“中毒?”莫说是良钥,就是于绯诗,也因浮言的这话为之一愣。丝毫想不明白,易无风怎么会中毒,
“这些日子来,陛下一直是跟我们同吃同住的。如果中毒的话,我们也该中毒才是。还有,陛下这些迹象都表明,是瘟疫呀。难道……”
“那本来就不是瘟疫,而是有人下毒?”从于绯诗的话中得到启发,浮言惊呼出声。
难怪他们折腾这些个日子,皆是一点发现都没有。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所谓的瘟疫,是中毒的迹象。
想明白什么,浮言立马大呼一声,将自己的弟子召唤过来,
“来人啊,将清玉露带过来。”
听到浮言的召唤,在门口候着的弟子匆匆忙忙的去将清玉露带过来。于绯诗从弟子手中接过清玉露,给易无风服下几颗。
尽管清玉露解不了易无风的毒,但是,至少可以稳住易无风体内的毒性。而且,此时也不知道易无风体内的毒跟瘟疫有没有联系,所以,于绯诗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皆是等查明真相后,才敢做出决定。
待的喂易无风吃下清玉露后,于绯诗恍如想起什么,猛然呼出声,
“对了,昨日的时候,有个小孩子给易无风吃了一颗糖葫芦。”
“那小孩在哪儿。”不待浮言做出反应,良钥已经先一步出声。
“在医馆那边。”于绯诗如实回答。
“我去。”听到于绯诗的话后,良钥转身,就要朝医馆走去,被浮言喊下脚步,
“王爷留步,我去。就劳烦王爷到城中去打探一下,到底这长瘟疫,是天灾还是人祸。如果是毒的话,到底是怎么下的毒。”
“好。”想起自己不识医术,就算去见了小孩子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听下浮言的安排。转身走出别院。
等的良钥出去后,浮言也紧随着一同走出房中。
想知道易无风中的是什么,先得找到那孩子的糖葫芦。至少要知道,那葫芦是哪儿买的。
目送着浮言离开,于绯诗转身回到易无风的身边,看着易无风陷入沉睡中的容颜,于绯诗心中恍如的堵着一块石头。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默然的看着易无风,突然忍不住感慨,他们二人的命运,怎生的如此坎坷。前几日,还是她昏迷不醒,他在一旁守候。如今,风水轮流转,到他昏迷不醒,她在一旁守候。无奈的摇了摇头,于绯诗轻言一句,
“你真是小气,不就守了我几日么,这么快就让我还你。”
似乎听到于绯诗的声音一样,易无风痴痴的在梦里笑出声音。猛然间,易无风睁开眼眸,看着于绯诗,发白的唇微微轻启了一下,
“我是很小气。”
“你怎么样,可感觉到哪里不适?”没想到易无风会这样的醒过来,于绯诗急忙俯下身子,将易无风扶起来。就要去掏袖子里的清玉露,被易无风一下子拦住,
“我没事,你不要着急。”
“易无风。”听着这样的话,于绯诗只觉得鼻端酸涩的紧,眼泪蓄在眼眶里,就要落下来。被极力的压制着,才没有落下。看着易无风强颜欢笑的面容,于绯诗所有的的恨在这一片担忧中,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间,于绯诗很害怕,害怕易无风会就此死去。
“易无风,你还是吃几颗清玉露吧。”忍住自己的哭腔,于绯诗拿出藏在衣袖里的瓷瓶,倒出几颗药丸,就要往易无风的嘴里塞。
虽说清玉露是天水阁信新研制出来的解毒丹,但是效果还是可圈可点的。浮言的能耐,一直都很让于绯诗拜服。
不似于绯诗那么担忧,易无风拦下于绯诗喂药的手,看着于绯诗满脸的忧虑,易无风忽然觉得很开心,
“你是为我担心么?”
不想这个时候,易无风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于绯诗瞬间觉得好笑,又好气,
“你说呢,你可千万不要死啊。如果你死了,回头朝廷怪罪下来,我可是有麻烦的。”虽然这样说着,但于绯诗的眼泪遏制不住的流淌下来,打湿她的脸庞。流落到易无风的手上,烫出他的心疼。
“傻丫头。”艰难的吐出一句,易无风伸手擦去于绯诗眼底溢出的泪,
“放心吧,如果我死了,也没有人会拿你怎么样的。”
“可是,我不想你死呀。”几乎不受控制的,于绯诗的哭意迸发而出,在易无风跟前,痛苦的像个孩子。
“乖,没事,我不会死的。”偷偷藏在心里的开心,再看到于绯诗如此的伤心之后,消失殆尽。易无风只能伸手过去,揽着于绯诗,拍打着她的背心。小声的安慰着她,
“有你如此待我,我如何舍得死呀。”
哭了很久,于绯诗才是冷静下来。想着此时易无风还是病人,不好意思的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扶着易无风躺到床上,服侍易无风睡下后,于绯诗打算出去给易无风端药,
“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别走。”却被易无风一把拉住衣袖,
“绯诗,不要走。”
“好,我不走。”冷硬的心肠在这一句中软和下来,于绯诗站住脚步。转回身,蹲在易无风的床边。红唇轻轻启着,一字一句,像是给着易无风的承诺一样,说出口,
“易无风,只要你不死,只要焚城的瘟疫能够顺利平歇。我便跟你回宫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于绯诗的话,让易无风顿时觉得似乎就算是死了,他也是无怨无悔的。又怕于绯诗是在糊弄着自己,多问一句,
“只要我不死,你当真愿意跟我回去?”
“嗯。”于绯诗点了点头。
“好,好。”欢喜的逐开笑颜,易无风连连说了两个好字,
“得你这么一句话,今日就是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说完,许是太累了,易无风沉沉的合上眼眸。
“易无风。”见着易无风就这样陷入昏迷中,吓的于绯诗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只能大声的惊呼着,
“来人啊,快来人啊。”听到于绯诗的叫声,刚从医馆回来的浮言等不及歇上一口,赶忙的赶到于绯诗跟易无风的房中来,
“怎么了,怎么回事?”
“阁主,陛下刚醒了,但是,但是他……”不敢说下去,也不敢伸手去探易无风的鼻息。于绯诗站的远远的,指着易无风跟浮言说道,
“救他,浮言,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我求求你。”话不说完,于绯诗猛的走过去,拉着浮言的衣袖,就要跪下去哀求着。
自然不敢受于绯诗这样的大礼,浮言伸手将于绯诗给扶了起来,
“没事的,娘娘,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好不容易,将于绯诗安抚下来,浮言才是踱步走到易无风的身旁。
捏着胆子,浮言上前几步,探了探易无风的鼻息,神色才是松懈下来,
“娘娘,放心,陛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