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伤得这么重?!”理哥儿惊叫。
沈元娘心说,你们要是再多留一会儿,她保准伤的更重。
还是人的时候,沈元娘对她这两个小侄子基本上都是爱答不理,想起来了便逗一逗,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搭理他们。可即便沈元娘不大喜欢他们,这两个小孩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往她身边凑,赶都赶不走。
沈元娘原本以为变成狗了这情况会好一点,可她没想到眨眼间这两个小孩又找上门来了。
沈元娘烦不胜烦。她一点都不喜欢带孩子,尤其是这种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熊孩子。
沈元娘下意识的排斥理哥儿的碰触。
理哥儿人虽然小,却还是感觉出来了。他有点伤心地看向自己的哥哥:“阿元不喜欢我吗?”
瑜哥儿皱着小眉头:“应该不会呀,昨天阿元不是同我们玩得很开心吗?”
沈元娘抽了抽嘴角,她压根都不知道这误会是怎么产生的。
理哥儿又看了沈元娘一眼,发现对方压根就不想跟他亲近,瘪了瘪嘴:“阿元就是不喜欢我。”
“可是,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呀。”理哥儿眼泪汪汪,弱弱地看着沈元娘。
沈元娘看着他包着两包泪,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真把人给弄哭了,那后面还有的麻烦。再者,沈元娘注意到自己嫂子也在旁边。
沈元娘对周氏这个嫂子还是挺喜欢的。她这个嫂子就跟她的哥哥一样,不论沈元娘做什么都会包容她。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久而久之,沈元娘对周氏也多了几分尊敬。周氏就在旁边坐着,哪怕如今沈元娘顶着一身狗皮,也不好在她面前惹哭了两个小侄子。
沈元娘在心里默默地嫌弃了一遍理哥儿和瑜哥儿,却还是不得不抬起头,挤出了一个笑脸:“汪!”
别哭了。
这一声像一个讯号似的,且被理哥儿迅速地接收到了。理哥儿高兴地抹了一把脸,话里有些沾沾自喜:“阿元是在安慰我呢,是不是?”
沈元娘并不想点头,可是迫于这个小哭包的威力实在太大,她不得不屈服了。
理哥儿叫了起来:“阿元听得懂我的话!它点头了!”
瑜哥儿也挺惊讶的,不过他比弟弟懂事一些,也稳重一些,只肯定道:“阿元是要比别的狗都聪明。”
虽然被夸了,可沈元娘心里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股淡淡的苦涩。
这小哥俩围着一只狗又是哭又是笑的,把边上的周氏和楚老夫人看的都直摇头。
小孩子爱玩,便让他们玩去吧,左右也不会闹出什么事儿。
两个小孩玩他们的,周氏和楚老夫人也坐了下来,兀自说着话。
楚老夫人和周氏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不过周氏是个健谈的,这倒不是说她话多,而是周氏会说话,每每都能说到人心坎儿里。
楚老夫人便挺爱同她说的。
另一边,瑜哥儿几个也转移了阵地。知夏将阿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兄弟俩也围在桌子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奶狗。
知夏在一边看着,她只要保证这两个小孩不伤到阿元便好了,余下的,他们愿意怎么玩便怎么玩,知夏也不会管,毕竟这两个小孩可是老夫人带来的。
沈元娘简直是痛不欲生,这痛,不只是身体上的痛,更是精神上的痛。
她伤得这样重,还有忍受这两个小兔崽子的摧残。
理哥儿自打进来之后,便一直心疼阿元的遭遇,他想要安慰安慰阿元,更想要帮它减轻一下痛苦。理哥儿苦思冥想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阿元,我给你呼呼吧。”
呼呼?呼什么?沈元娘警觉地后退。
理哥儿却迅速拦住了她,兴奋道:“之前姑姑就是这样说的,受伤了呼呼就好了,一点都不疼的。”
沈元娘:不,我没说。
瑜哥儿一听到弟弟说起了姑姑,也立马跟着点头:“没错,姑姑就是这样说的。”
沈元娘:那肯定是我诓你们的。
“姑姑说的都是对的!”这是兄弟俩坚守的信条。
说着,兄弟俩便对着沈元娘的脑袋呼呼地吹了起来。
两个人年纪都小,吹起来掌握不好力道,不多时便喷了沈元娘一头的口水。
沈元娘赶紧抬着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好,爪子也沾了口水了。
理哥儿眼疾手快地拉起了她的爪子:“还没有吹好哦。”
吹个屁,沈元娘气得给了他一下。
不过没有打到,她昨儿受了伤,如今身子还虚着,没有平时那么灵活,动作也慢吞吞的。理哥儿理所当然的认为阿元是在同他玩闹,心里得意,吹得更加认真了。
“噗噗噗——”
口水更多了。
沈元娘欲哭无泪,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真是作孽!
风还在吹,这两个小崽子撅着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元娘闭着眼睛,感觉整个脑袋上的毛已经被打湿了。
沈元娘恶心坏了,这可是口水呀。她不好一爪子呼到两个人脸上,便瞪着知夏,示意她赶紧过来救人。
知夏转过了脑袋,恍若未见。
叛徒!
沈元娘气咻咻地转过身子,索性不看他们所有人。
爱吹就吹吧,吹完了她便去洗澡。
这一上午,沈元娘过得尤其煎熬。她每时每刻都盼着这两个兔崽子能回去,然而他们俩好不容易来了卫国公府见到了她,哪里肯就这么白白回去了。兄弟俩一直跟沈元娘玩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周氏过来催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沈元娘。
临走时,两个孩子同沈元娘约定,过些日子再来,还让沈元娘好好等着他们,不要着急。
虽然已经不记得她当时是怎么回应的了。反正就这样吧,等她回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小崽子的。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洗个澡。
与沈元娘的没精打采截然不同,瑜哥儿理哥儿回去的路上都是神清气爽,还央着这周氏下回再带他们过来。
一直等到回了府,周氏都没有松口。
两个小孩也没有气馁,确定晚上再他爹好好说一说,说不定爹能同意。
周氏压根弄不懂他们究竟哪儿来的热情。那毕竟是人家的狗,又不是他们家的,总过去打扰像什么话?再者,他们同卫国公府的关系实在尴尬,这样登门造访的次数,还是少一些为好。
可惜这兄弟俩压根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他们只将心思放在了奶狗身上。
回了府之后,周氏便让人将这兄弟俩带去了书房。
启蒙之后,瑜哥儿和理哥儿每日都要练习几张大字,今日因周氏应了他们的要求带他们出门,所以要比平日多写五张。写完之后,还要拿点周氏检查。
打发走了两个孩子,周氏带着人去了栖霞院。
虽说小姑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醒来,可周氏每日仍旧会抽出一点时间过去看看。周氏过去的时候,长公主也在,婆媳两个少不得又说了一番今儿在卫国公府的见闻。
那都是话里都是对楚老夫人的推崇,长公主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她转身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似责怪一般地感叹道:“人家楚老夫人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怎么到了你这儿,便都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呢?”
长公主也愁,她女儿这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长辈才能叫她满意。
“楚老夫人可提到了元娘?”
周氏摇摇头:“并没有。”
“这是还怨着元娘呢。”
周氏也不知道要回什么,闹成这样,不怨是不可能的。终究是他家小姑子太胡闹了一点,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说呢,非得弄得两家都下不来台。
唉——!
卫国公府里头,等两个孩子一走,沈元娘立即给自己洗了个澡。
变成狗之后,沈元娘对洗澡有着由衷的排斥感,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不洗澡,她便得顶着一头的口水,与之相比,沈元娘情愿逼着自己去洗个澡。
洗完澡之后,沈元娘继续消沉。
知夏两人很快便发现,那两个孩子在的时候,阿元虽说没什么精神,可却不得不被逼着应付他们。两个孩子走了之后,阿元便回归到之前的状态了。
这可真叫人担心。
沈元娘这状态一直持续到楚慎回来的时候。一看到楚慎,沈元娘立马来了些精神。也不是那种搅天搅地的精神劲儿,而是终于可以撒娇诉苦,找人安慰,不再只一个人消沉。
楚慎明显感觉出沈元娘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依恋他,也更加离不开他。
楚慎看破却没有说破,只是伸手将沈元娘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耳朵,亲昵地问道:“今儿可有好好地呆在家里?”
沈元娘蹭了蹭他的手,蹭得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只觉得安心极了,听到了这话也赶紧乖巧地点头。
她一直都在等着他回来。
知夏作为阿元的贴身丫鬟,每日要给国公爷汇报一下阿元这一天都干了什么:“今儿阿元哪里都没有去,一直没什么精神,早上发现国公爷已经出去了之后,还躲在被窝里哭了好一阵呢。 ”
沈元娘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她是哭了不假,可那都是早上的事了,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面子里子都没了。
楚慎轻笑,又摸了摸阿元圆滚滚的脑袋:“这么舍不得我出去?”
才不是。沈元娘下意识的便想反驳,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能给自己找出个合适的理由。
她好像,确实有些离不开楚慎了。
可是沈元娘哪里会承认这个?要是承认了,以后她在楚慎面前岂不是要矮了一头。
沈元娘捂着脸将头埋下去,避开这个问题。她都表现的这样明显了,楚慎应该不会再问她了吧?沈元娘觉得自己又理智了一回。
楚慎确实也没有逼她,只是心情却无端的好了许多。
连知夏也感觉到了,她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总觉得这气氛怪怪的,带着一股她压根看不懂的诡异感。
可不应该呀,这两个,一个是人一个是狗,压根不能相提并论。肯定是她看错了,知夏安慰自己。
知夏正胡思乱想着,外头的小厮忽然进来,到道是秦嬷嬷过来了。
楚慎点了点头,让人进来。
不多时,秦嬷嬷便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朝着楚慎行了礼:“国公爷安。”
沈元娘自打听到这老东西的声音,便哼了一声,将身子转到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她跟楚老夫人还有韩茵不对付,其中一部分是因为她们三人天生不合,碰到一块便要掐架,彼此间早已是忍无可忍;另外一部分,便是这老货的挑拨离间了。什么三从四德,礼仪规矩,这老货纯粹就是想恶心自己。她沈元娘是什么人?她可是平阳县主,她爹是宣城侯,她娘是长公主,尊贵如她,怎么可能按照这几个人的要求来?越是让她恭顺,她越是胡作非为,气不死她们!
沈元娘知道秦嬷嬷看不惯自己,同样的,她也看不惯这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