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青年夹取的动作猝然一顿,某处星空下檐角信号屏蔽器的闪光不期然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颗粒饱满的米饭又掉回碗里,沢田纲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一幕,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大脑为何会将“取下戒指挂到颈上”这样的想法和那片璀璨的星夜联系起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印象里夜空下的那一角屋檐很是眼熟,沢田纲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看到的,他只能暂且作罢专心进食,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自己的探索大业,这是他一天之中仅有的运动量了。
    沢田纲吉想趁主人家不在尽可能地收集一些这个时代的信息以及自己和迪诺的情况,他本能地感到迪诺应该不会愿意看到自己这么做,于是变得像个偷偷摸摸的闯入者有点做贼心虚。
    一想到大厅里的那些监控沢田纲吉就缩了缩脖子,可现在的他认为有必要“知己知彼”来稳固自己摇摇欲坠的安全感,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随着年岁和经历的增长沢田纲吉的胆子似乎跟着大了点,好奇心也旺盛了些,对外界亦不再像以往那么抗拒。
    自从迪诺当家作主后加百罗涅家族的一切就对沢田纲吉完全开放,其中自然也包括这座古堡,不过沢田纲吉从来没有好好逛过,一方面是因为实在太大了他犯懒,毕竟经常会用到、会去的也就那几个地方,他们也不经常住这边,这里更多只是家族身份的象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感兴趣,他连自家祖宅都转不明白,更不要提摸清别人家的构造了。
    他先去了书房,但能找到的基本都是典藏版文学名著之类,沢田纲吉这个读不进书的看得别提有多头大了,而后沢田纲吉又去了一般来说他不会随意进出的迪诺的卧室和用来办公的房间,可能收集到的有用信息还是少得可怜。
    他最大的发现就是橱窗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徽章和奖项,从中不难看出迪诺不仅真的成为了监视官,而且还做得非常出色。
    说起来听迪诺之前的意思自己也进入了公安厅,这么说他们现在应该是同事?
    沢田纲吉唏嘘了一阵,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往这一块发展的,他只想过普通安稳的生活,生平最怕的就是继承家业和与人产生摩擦,公安厅监视官这种随时要面临冲突和危险的工作应该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克服了这些……以及,为什么除了那个“保险库”外哪里都没有他生活的痕迹?
    自己和迪诺不是在一起了吗?难道订婚后一次都没回来过?就算是这样,他以前也时不时会来造访,零零碎碎落了许多东西,迪诺按他的习惯也准备了不少用品,可是那些现在都不见了,他的存在本身好似也随之被一同消除抹去,无人知晓、一如浮萍。
    现在这个家毫无生气、空荡冰冷,宛若一片虚无的黑洞在寂静地吞噬所有光芒;沢田纲吉身体的热量似乎也正与西斜的太阳一起流逝,他的心跳、他的呼吸成了此间仅剩的声响,唯有惶恐不安同其作伴。
    棕发青年茫然地抬起头,高高的天花板限制了目光延展的可能,尽管它已足够宽广,可与无限的天空相比还是落于狭隘。
    沢田纲吉开始反思,或许自己不该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等记忆全都回来现在的困扰就会迎刃而解,没什么好怕的,他只是有些被昨晚的迪诺吓到了所以病急乱投医,但说不定对未来的他来说那很正常呢?
    青年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脑海中适逢响起不知谁人的规劝:
    【有时无知也是种幸福。】
    ——!
    是谁,是谁对他发出的警告?
    沢田纲吉瞬间汗毛倒立,他走出房间,只见楼梯盘旋、走廊漫长,那句话似在空中回荡经久不息,像是从他识海而来又像是从屋外涌进,塞满了庞大的古堡要将他推搡出去,沢田纲吉的肺管都仿佛被挤压捏紧。
    棕发青年快步走向阳台,迫切地想透一口气,却忘了所有可以去往外界的窗口都已被牢牢封死。
    他握住把手用力反复下压,阳台门被摇晃得哐哐作响但就是无法打开,沢田纲吉有些失控,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主动不想出去和被关起来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以保护之名。
    沢田纲吉只好转移目标,打算去楼下的大门再试试,他并不是要离开,只是单纯地想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此时已是傍晚,沢田纲吉走到门边时,大厅中那明亮、华丽的水晶吊灯正好自发亮起,绚烂的光芒有些晃人眼睛;近在咫尺花纹古典的门扇出现了重影,仿佛与另一个世界层叠在了一起,一旦开启,就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青年顿了顿,他知道这里很可能也是锁住的,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缓缓朝前伸出手,就在这时一道呼唤乍然响起!
    “阿纲——!”
    门口的监控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清朗的音色却因急喘而变调,迪诺似乎正在往什么地方狂奔赶去。
    沢田纲吉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听到迪诺又说出了与之前几乎如出一辙的话语,只是这次染上了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般的嘶哑乞求:
    “……你哪里也不会去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以防有些朋友可能没注意,这里说一下这边的上一章并不是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