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梓现在完全没有使用“荷鲁斯之眼”的需求,换言之,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荷鲁斯之眼”因何发动。
    “……这是‘荷鲁斯之眼’自己发动了?”林茜也注意到这一变化,狐疑地皱起眉,“我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力量,似乎和我同源……”
    谢泓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飞速起身,从腰后拔/出配枪毫不犹豫地指向陆梓。
    陆栀的雷电瞬间劈上他的头顶,但谢泓撤步躲过,依然没有收回自己的枪。
    扳机迟迟未能扣下,陆栀坚决地护住陆梓,林茜则茫然地扫视四周:“怎、怎么了?”
    陆栀怀抱中的陆梓不知何时抬起了眼。
    那双本该呈现翠色的眼眸,缓缓褪去色彩,沦为纯粹的白。
    “……降落了。”谢泓低声说。
    他咬牙调转枪口,指向被夏越泽堵截的出口处,大声质问:“夏越泽,连线中央星域!”
    夏越泽远远听见他的命令,微一扬眉:“凭什么?”
    谢泓的命令仍未停下:“它们没有动用降落坐标!该死,它们有新坐标,新坐标是‘荷鲁斯之眼’,快连线陆权!!”
    夏越泽应声僵住,然而不等他动作,光脑先一步震动起来。
    那是来自中央星域的通讯。
    接通后,内里果然传出一声满是惊惧的哭嚎:“夏少校!太阳消失了!中央星域的黑暗灾也来了,而且、而且,而且王储殿下突然失控,传了上百名御医进宫……”
    “殿下怎么了?!”
    “失控、失控了,殿下在灾区一线援救难民,可是……可是不知道是被蛙人伤到还是沾染红水,他突然说心脏痛,然后——
    “然后‘荷鲁斯之眼’就自行发动了!金光之后,中央星域再也没看到太阳,他们说,他们说是殿下带来了黑暗灾,殿下就是入侵者的坐标……”
    夏越泽掐断通讯,再也顾不得负隅顽抗的谢泓有没有埋伏,夺步冲进了山羊派的领地。
    他一路举着手/枪,大声向内下令:“谢泓,把陆梓控制起来!”
    “我在问你中央星域!”谢泓从黑暗里窜出,双手攥住他的衣领,神色满是愠怒,枪口也猛地抵在了夏越泽的胸前,“那里人更多、更弱、更危险!你给我管好陆权!——还有陆枚呢?那个九皇子,他去哪儿了?”
    夏越泽的眼神闪了闪。
    他看到陆栀也已经用绳索捆住陆梓,紧跟其后正警惕地看向他。
    失策了。
    所有人都失策了。
    高维在遭受了诺亚的背叛之后,居然已经放弃原生坐标了吗?
    看似恩赐的“荷鲁斯之眼”,其实才是蛰伏在人类之间的隐患?
    谢泓一直拒绝提前杀死林逾,竟然误打误撞押中了这一步棋吗?
    夏越泽别过头,声音难得有些颤抖:
    “陆枚,已经死了。所以只剩王储和陆梓……师兄,现在要怎么办?”
    冰下的红浪前所未有地躁动。
    就像在迎接它们翘首期待的新神,不顾一切地冲撞冰层,裂痕很快就蔓延到了基地所在。
    克洛维斯也留意到这个变化,他已经接连几次险些踏空掉进红水里。
    但是使命未达,克洛维斯也无暇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基地的轮廓终于跃入眼帘。
    克洛维斯兴奋地奔袭而去,伤口崩开的鲜血混进红水里。
    出乎意料地,一只苍白的手从红水中伸了出来,克洛维斯不及躲避,被它握住脚踝。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手和脑袋从红水里探出,它们都是蛙人,或已经进化出蛙蹼,或还残留着人手的形状。
    玛丽恩在身后急声喝止,她也接到了来自夏越泽的通讯,告知她陆权和陆梓身上的异样。
    “克洛维斯,别再往里走了!越靠近基地,关押的蛙人就越多!”
    克洛维斯咬咬牙,却把她的警告抛之脑后。
    没有时间去猜是真话还是假话。
    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决定的后果会如何。
    他已经力竭了。
    三天两夜水米未进,靠这双腿走出的距离却足足穿过了大半个当枢之下。
    还有红石带来的短暂提升后,无法抵御的疲惫——这都被克洛维斯强行忍下。
    满身弹伤、过度失血。
    直到现在,克洛维斯才后知后觉感到一阵阵发冷。
    或许已经是终点了。
    但还不能是终点。
    “克洛维斯!!”玛丽恩实在无法坐视,只能忍着伤痛的疲惫双手结印,召出四五个克洛维斯的镜像前去强拽他退回,“听话!我好歹也是你军区的前辈,到了这一步我还骗你什么?!高维已经要来了,基地还有安东尼和林逾在发疯,你再靠近只有死路一条!”
    克洛维斯和她之间隔着冰河与红浪,那些丑陋的蛙人爬出血海,本能促使它们毫不犹豫向一切活物伸出手和舌去。
    克洛维斯避开重重阻碍,艰难地拔腿狂奔。
    在风雪呼啸着刮过脸颊、一切热血都感到微妙的寒意之际,克洛维斯终于短暂地回过头来。
    “高维要来了,那林逾就更需要这个手环了。”
    玛丽恩瞠目结舌。
    克洛维斯转回身去,步速不减,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只剩几个镜像还能险险追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