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两个人影正扭打在一起,更准确地来说,一个单纯是在挨打,另一个完全是碾压之势。
挨打的人是白舟年,碾压他的那个竟然是覃斯越。
覃斯越看起来特别生气,失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白舟年的脸上,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余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一面,一时呆愣在门口,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像是宕机了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网球从他手中滑落,弹跳几下滚落到扭缠在一起身体旁。白舟年歪过脑袋冲他扯起一点笑,手指勾住绿色的小球,动作艰难地把它抵在掌心下面。
覃斯越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余年担心他手下没有轻重,着急地大喊一声:“覃斯越!”
覃斯越没有反应,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拳头机械似地落下,看得余年一阵心惊,他紧张地跑过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了。
“覃斯越,你干什么?这样会打死人的!”不是余年夸张,看覃斯越的状态和架势,很难不怀疑他真的有要杀人的冲动。
覃斯越终于有了点反应,紧握的手指徒然松开,脱力一般垂落在身侧,但余年不敢松开他,还是紧紧地抱着。
“覃斯越。”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覃斯越缓缓地扭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僵硬地弯起一点弧度,唇边的肌肉几乎没有动,一声“年年”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沙哑粗粝如沙石。
余年被他猩红的眼睛看得心重重一跳,喉结鼓动,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怎得,这一幕和那次他被覃斯越强迫的画面突然重合在一起,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细微的反应落在覃斯越的眼里是害怕。覃斯越面色一白,胸口微微发紧,他反握住余年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低头吻着他的指尖,局促不安地又叫了一声“年年!”
余年的指节被他抓得生疼,手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覃斯越紧跟着又加大了几分力道。于是余年不敢再乱动。
“年年,别怕!”覃斯越很努力地想让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可亲,但越努力,表情越僵硬。
他紧紧握着余年的手,把他使劲往自己的怀里带,仿佛只要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急得眼泪猝不及防开始滚落,嘴里颤声重复着一句话。
“年年,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不要怕我......”
他唇边的肌肉微微抽动,连同抓着余年的手都在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在余年的指尖,也滴进了他的心里。
这是余年第一次见覃斯越哭,看起来不好欺负的覃斯越此刻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样,哭得委屈无措,手紧紧地攥着他唯一的希望不肯松开。
他就是覃斯越唯一的希望!
余年的心被狠狠揪住,自责懊恼快要将他完全淹没。
一旁的白舟年冷冷地看着他说,“斯越,我说过你控制不住自己的。”
听到他的话,覃斯越眼里明显闪过一抹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只锁在余年脸上,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的是飘忽不定的恐惧和不安,嘴角勉强扯开的一点笑维持得异常艰难,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这样的覃斯越让余年心疼不已,他很想抱着他安慰,但两只手都被他抓着,不敢动,只好柔声哄着:“我不怕,没事,没事了。”
“余年!他所有的温柔都是装的,你真的......”
“别说话了!”余年厉声打断了白舟年,担心声音太大刺激到此刻情绪很不稳定的覃斯越,他的语气又变得和缓下来,“你不要再说话了,我求你了。”
白舟年愣了愣,眸中的神色彻底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再说。
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影,余年像终于看到了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
凌诚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客厅里的情形,沉默着走过来扶住覃斯越。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余年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一种骇人的低气压。
“年年!”覃斯越挣扎着不让他动,身体往余年身后躲了以下。
“先带他离开。”余年吩咐凌诚。
“年年!”覃斯越被掰开的手转而拽住余年的衣角,眼神里带着乞求,表情看起来非常可怜。
“你先回家,我一会就回来。”余年温声哄道。
覃斯越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手依旧不肯松开。
“听话,我很快就回来陪你,我保证。”余年拂开他散落的额发,很轻地贴上一个吻,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小孩一样。
覃斯越这才迟疑着松了手,半是不舍半是强迫地被凌诚带离了这个略有些触目惊心的打斗现场。
余年看着两道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看着白舟年。
“你做了什么?”他冷冰冰地问。
白舟年表情无辜地说:“不应该是他做了什么吗?受害的那个人是我,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这不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吗?就为了让我看你被揍得有多惨?”
白舟年忍不住笑出了声,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样子很是狼狈。
余年瞥了一眼他青肿出血的嘴角,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表情依旧坚定,“覃斯越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一定是你的问题,你跟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