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这事儿见得多了,直接叫来几个同事,硬生生把褚衍清的手给掰开了。一边掰一边骂:“长得人模人样的,做什么不好,诱拐小孩儿?不给你送进去吃几天牢饭,哥们儿都对不起身上穿着的这身警服。”
说到这里,医生停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病人的右手有轻微骨折,这几天注意一下,尽量不要做重力气的工作。”
宋寻大惊:“等等,他俩不是诱拐,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啊!”
医生点头:“警方后来确实查到了他们的结婚关系,所以他们报销了病人这次住院的全部费用。哦对了,那个小交警说今天工作太忙,等过几天病人醒了,他想亲自过来向病人道歉。”
宋寻:“……这倒是也不用。”
宋寻和医生交流完病情,走进病房里一看,嚯——
只见宋时归脱了鞋,硬挤在昏迷的褚衍清身边。这是张单人床,两人成年人挤在一起显得很拥挤,宋时归后背就挨在床边儿,岌岌可危。
医生说给宋时归打了临时抑制剂,他现在反应迟钝、极度依赖他的alpha都是正常反应。
就算宋寻进来,宋时归也只是极快地瞟了他一眼,就继续专注地看着褚衍清,眼神中透着点儿茫然。
“哥哥,他说他爱我。”
宋寻:嚯,你俩孩子都快有了,现在才说啊?
“嗯,然后呢?”宋寻走过去摸了一把宋时归的头,动作很粗鲁,像在摸一条狗。幸好宋时归现在脑袋不清醒,否则一定会狠狠地瞪他两眼,再悄悄记仇等着后面告状。
“我不知道。”宋时归往褚衍清身边靠了靠,似乎只要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心。他分不清楚这是信息素的促使,还是他心里的渴望,亦或是两者都有。
“我感觉他好像是真的喜欢我。”宋时归忽然说。
宋寻:嚯,你才知道啊?
但他表面上:“真好,那你觉得开心吗?”他知道他这话就多余问,但谁让宋时归现在脑袋糊涂,跟个小孩儿似的呢?可不得哄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吗?
“开心。”宋时归顿了一下,悄悄地勾起了嘴角,又特地强调一句,“我真的很开心。”
“嗯,那就好。”宋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却不期然地听到宋时归又说了一句:“既然他这么喜欢我,那是不是就算他知道我没有怀孕,他也会原谅我?”
宋寻的手指抖了抖,故作镇定:“宋时归,你说什么?”
没有回答,宋寻探头去看,宋时归已经蜷缩在褚衍清身侧睡着了。他睡颜恬静,完全看不出来一副乖乖的皮囊下,能够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褚衍清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像是延续之前的那些片段的,却比片段更加完整。
他站在春霖酒店的门口,跟着宋时归一起走进去,然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宋寻。
可他们对宋时归都不好,既不温柔,也不体贴,甚至不关心他穿得那样单薄,还踩着拖鞋。褚衍清怕他冷,想靠过去抱一抱宋时归,却发现自己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于是他明了,自己不存在于这个梦中的世界,只能以第三方的视角去看眼前的一切。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蔺施——不,那些人叫他林施书。
难道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不一样?褚衍清皱眉,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看得出来那个人就是蔺施,只是和自己达成了某种协议,在演戏而已。
但这个宋时归看不出来,他被自己打了一巴掌,难过得浑身颤抖,冲出了酒店。
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疯狂地叫嚣了起来,想要去拦住宋时归。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挡在宋时归面前,看着他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去。
他跑到自己和宋寻的面前,冲着他们大叫、咆哮、疯狂地催促他们,去追宋时归。但他们也看不到他。
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他,也没有一个人去关心独自一人驾车离去的宋时归。
褚衍清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宋时归一罐又一罐地往肚子里灌啤酒。他想告诉他这样很危险,他应该停下车,然后给宋寻打个电话,让宋寻接他回家。
但都是徒劳,任由他把嘴皮子说破,宋时归也听不到。
直到那罐啤酒滚落在脚边,宋时归弯腰去捡。
“不!!!”褚衍清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穿透了灵魂,传递到宋时归的耳朵里。他愣了一瞬,然后车子在瞬间冲破护栏,他像一只蝴蝶一样坠落,被利刃穿胸而过。
褚衍清看到他的血、他的眼泪,也听到他在最后叫自己的名字。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眼泪坠落在空气里,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他听到宋时归说:褚衍清,我好恨你,可我还是爱你。
“医生,医生!”模糊中,褚衍清听到了宋寻的声音,“医生,昏迷中还会哭吗?他是不是做噩梦啊?”
……蠢货,做噩梦是不会哭的。褚衍清头痛地睁开眼睛,睫毛被泪水搅得黏糊糊的,眼前一片模糊。右手有点儿疼,右腿更是被压得动弹不得。
褚衍清用左手抹了一把脸,全是眼泪。
右腿上躺了一个人,还抱着他的外套,呼吸匀称。
这是活生生的宋时归,有心跳,也有呼吸,不像梦里那样脸色苍白,染满鲜血。这一瞬间的褚衍清竟然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