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连连点头,急急说道:“千真万确啊沛公!虞将军的大军行至一个谷道后,忽然整个峡谷冒起了黑气,紧接着是一声巨响,整个谷里蹿起一阵冲天大火。我们没敢靠得太近,只是在远处山坡上看着,但的确如此啊!”
    张良在一旁问道:“秦军是如何放火的,你可有看清?”
    斥候摇了摇头:“没看清,我们根本不知道那火是如何一瞬间燃起来的,那段谷道的地形前后狭窄,只有中间一带略显开阔。虞将军的大军倘若全部进入谷道,依那种猛烈的火势,决计是无一人生还的!”
    刘邦听到这里,顿时感到无比庆幸。还好自己一直屯兵武关,没有贸然进军。今日,他若是真的带领大军跟随虞子期一同入关的话,那么到时候自己一定也和他们一样葬身在那个峡谷里了。
    然而在庆幸过后,他又忽觉有些毛骨悚然。虞子期出发前,他也预料过或许他的大军会遇到埋伏。若是仅仅是被咸阳城的卫队埋伏袭击,为了不落人口舌,让项羽迁怒自己,自己到时候再派出一些兵马做做样子即可。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虞子期的三万大军会那么快蒸发,同时也没料到,秦军会利用火攻来阻断后续援兵的支援道路。这几乎就是冲着团灭他们去的。
    况且,能够灭掉三万大军的大火,是如何能在一瞬间燃起来的?而且据斥候所言,峡谷中还忽然冒起了黑气,难道,秦军竟然会使妖术?那若是自己一直在武关待着,会不会也有危险?
    他有些恐慌地对张良问道:“子房,我们还要驻兵在武关吗?我们要不退兵吧?”
    张良皱眉思索片刻后,马上对刘邦说道:“沛公,我们要立即派人前去彭城,将虞子期的情况告知项羽。斥候怎么同我们说的,我们就怎么同项羽说,若是他问起为何我们没有派兵一同前去,就说我们为表对项将军的敬意,让他的大军先行入关,我们紧随在后陪同。大火燃起,我们也损失了不少士兵。”
    刘邦立马对左右吩咐道:“快,按照子房说的办!”
    左右即刻领命。
    交代完毕后,刘邦才询问道:“子房,为何要着急告诉他啊?”
    张良答道:“项羽生性多疑,爱猜忌,如今虞子期的军队无一人生还,若是久久没有消息,他恐会怀疑我们与秦军联手,故意不让他入关。因此,我们只能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他。”
    刘邦心下了然,从前,项羽的叔父项梁在定陶一战时,由于太过大意,被章邯带兵偷袭,从而身死。然而此时的项羽,在得知叔父的死讯时,最痛恨的不是打死了项梁的章邯,而是当时未能前去支援的齐王田荣。
    以项羽的脑回路,若是知道虞子期三万大军葬身武关道,自己却在一旁袖手旁观,还不得恨到立即千里奔袭赶到武关把他按在地上揍?
    想及此处,刘邦又有些沮丧地往榻上一坐,摊了摊手:“这下好了,秦军不知道捏了个什么法宝在手里,我们非但不能入关,还说不定要招那个项羽的怀疑。”
    张良走到了刘邦的面前,盯着他的脸,问道:“沛公是认为,入关更重要,还是灭秦更重要?”
    刘邦答道:“一样重要啊,我想当关中王啊!”
    张良又道:“沛公可有想过,若是我们先入关中,项羽就一定会让沛公坐稳关中王这个位置吗?”
    听到这里,刘邦立即跳了起来,他当初在南阳围观楚军同章邯的巨鹿一战,秦军败北后,他知道项羽一定会由函谷关正道攻入咸阳,那么秦军必定会将全部兵力集中在荥阳和函谷关一带阻挡项羽。而武关和蓝田兵力就会较为薄弱。于是他就挑选了这条路线,为的,就是想要赶在项羽之前先行入关。
    他大声说道:“为什么不会啊?当初怀王面前可是约定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他项羽这辈子只想守在西楚那一块儿当楚王,为什么不让我当关中王?”
    张良也有些焦急地说道:“沛公不要把项羽此人想得过于简单了。他性格残暴不仁,又心性多疑。即便我们真的入关了,那也只会招来项羽的猜忌。他只希望所有诸侯王都能听命于他。若是这样一个人主宰天下的话,又何尝不会是第二个暴秦呢?”
    刘邦听到这里,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良一眼,在他的身边来回缓缓渡步,片刻后,他问道:“子房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和项羽作对吧?”
    张良只是看着刘邦,没有说话。
    刘邦有些惊讶地后退了一步:“不是真的吧?!就我们现在这几个兵,我们怎么和项羽作对啊?我们连关中都还进不去啊!”
    张良摇头道:“并不是现在。沛公如今需要做的是积蓄力量,不与项羽起冲突。但沛公万万不可只满足于一方诸侯王。沛公能够明白吗?”
    张良说道这里,刘邦也开始明白了。可眼下的情势,自己手里就只有十万兵马,还没能夺取关中。秦军目前还不知道捏着个什么厉害武器在手里,自己也是进不得进,退不得退,说不好还得招致项羽的猜忌。而荥阳前线,秦国不知道又从哪儿找来一个大将军,不到一月就收回了荥阳,还打得项羽完全无法寸进。
    他长叹一口气,前方是神仙打架,自己在武关进退两难,眼看这天下局势,似乎已经没他刘邦什么事儿了。
    几日后,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