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应许第一次听见她这样惊讶的声音。
只是意外。应许温声回答,不重要。
程月渡一时失语。
眼睛不重要,在应许心中,什么才是重要的?
顾青竹?又或者
思绪骤然回笼,程月渡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彻底收敛了玩笑的态度,将一份个人简历递给了应许。
应许接过,还没打开,便听程月渡说出了结论:许应的车祸,或许不是意外。
你认识许鸢吗?
这个名字,应许记忆尤深,在她的梦里,许鸢极受卫胥言宠爱,不仅针对应许,就连许应都曾因她吃瘪。
可当事后,应许在网上搜索许鸢,却不曾得到丝毫线索。
这本身极其反常。
以许鸢刁蛮爱博眼球的性格,理应极爱出风头,凭借许家的人脉,运作几个奖项与新闻宣传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偏偏她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像是这个世界上从不曾有过许鸢这个人一样。
应许并不怀疑自己对许鸢的判断,只以为是自己记忆出错,记错了许鸢的名字。直到此刻从程月渡口中听见这个名字,她才敢确定。
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许应与旁人亲密的身影。
在和顾青竹在一起时,许应出轨了旁人。
应许点点头,程月渡像在整理思绪一样,任由她拆开文档。
那张纸格外的薄,记录着许鸢的信息。
从她的饮食忌口,到曾就读过的学校,内容十分详细,小学、初中、高中,应许甚至知道了曾与她交好的朋友名字,极其鲜活。
可偏偏,记录戛然而止于一行文字。
【十七岁,因故去世。】
应许好一会才读懂这行字,下意识问:死因是什么?
花生过敏。程月渡说,被发现时已经休克,来不及抢救。
即使梦中的许鸢再恶,也足够鲜活,骤然知道她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去,应许后背骤然发寒。
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被提及的时机。
果不其然,程月渡下一句话,便让应许后背发寒:她是在许应生日宴上去世的。
宴会中途,许应突然临时增加了烟花环节,没有人通知许鸢这件事,她一个人待在酒店里,吃下了含有花生的甜品。
酒店方声称不清楚客人的忌口,赔钱了事,但生日宴的清单里,写明了许鸢的忌口。
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安排的所有甜点,都含有花生。
她是被害死的。
*
走廊的灯光惨白明亮。
刚在公司签完名字,顾青竹便收到医院电话,称顾正凯的脏器突然衰竭,正在抢救。
再次坐在抢救室外,顾青竹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抢救中的字样刺眼,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紧张,脑内想到的,仍旧是应许。
离开时,alpha似乎还有话想问自己,却没有说出口。
顾青竹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决定下次见面时,当面问询。
没多久,顾氏的股东零星来了几个,都是迫于颜面来探望的。
顾正凯这些年来抢救的次数太多,旁人就算想关心,也无瑕日夜陪在身边,何况他的命出人意料的大,化险为夷的次数太多,也没多少人真正上心这件事了。
但在抢救室外见到顾青竹,却是这些年来第一次,终于有人从中察觉到不对劲。
而在顾家的律师也到达抢救室外时,展示起顾正凯的遗嘱时,众人震惊的情绪升至了巅峰。
终于有人控制不住声音:青竹,这是做什么?顾总还在里面抢救
我知道。顾青竹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就是因为他还在抢救,所以才要让律师再次宣布遗嘱的有效性。
有人想质问顾青竹是不是疯了,却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瞬间冷静下来。
就算她真的疯了,他们这些人能拿她怎么样?不仅毫无办法,甚至还要哄着她坐稳当下的位置。
就算顾青竹被内斗下台,届时股票跳水,他们的钱谁来赔?
氛围骤然凝滞起来,顾青竹早就料想到这一幕,并不意外。
直到抢救中的灯光灭了,医生走出,才终于有人后退一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向顾青竹:并不算好,或许撑不过今晚。
omega的回应十分淡然:我知道了。
来探望的股东都被请离,顾青竹推开病房门时,已经猜测到几个小时后媒体质疑她不孝的新闻。
但她早就不在意了。
顾青竹坐在病床边,看着那张枯老的面容。即使抢救过这么多次,他依旧鲜明的活着,甚至就在她的眼前呼吸。
眼前在刹那间闪烁过许多画面,阮议接受心理医生治疗时,讲述起自己病情时,手掌总会不自觉拢住身旁自己的手。每到这种时候,顾青竹便会用空出的手抚摸她的长发,发丝柔软,宛若一匹上好的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