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封口了这个服务员,之后也会有更多过江之鲫前来索取。
    直接默认,反倒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两份牛排被端上餐桌,应许用着刀叉,有些不熟练。
    瓷器碰撞杯碟的声音格外刺耳,就当她也听不下去,想随口找个话题,将这些动作掩饰时,顾青竹却突然将她的碟子端起。
    omega像是注意到她的窘况一般,用新的刀叉在肉块上划出痕迹,动作熟络,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灯光温馨,酒液的芳香萦绕在方寸之地,就连花瓶里插着一簇盛放的紫罗兰。
    应许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觉得,这种氛围似乎太过暧昧了,并不适合自己和顾青竹。
    即使如此,她也依旧隔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之后呢?
    顾青竹垂下眼睫。
    阮议去世后,顾正凯似乎也有些迁怒于顾青竹,即使这种迁怒毫无道理,两人间也产生了隔阂,自然的冷淡下来。
    她休学在家,随着老师学习课程,直到遇见许应,又因顾正凯工作而离开那座城市。
    继而,便是和应许相识的故事了。
    应许听着她的讲述,突然意识到,在omega眼中,她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就是阮议的死。
    如若阮议没有在死前拨给她那通电话,她或许就不会被顾家排斥,性格不会扭曲到,将许应视作自己唯一的稻草,更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眼见女人情绪肉眼可见的消沉起来,应许终于打断。
    如果她开口,有些犹疑,却还是说完了整句话,她没有死呢?
    这个问题让顾青竹陷入漫长的沉默。
    于她而言,幻想不切实际,也是一种伤害因为得不到,所以感到痛苦。
    为了避免这种情绪,她总是不去过多联想,遏制自己的欲望,从没想过有一天,应许会问她这个问题。
    但顾青竹还是认真思考了,片刻后,慢慢开口:可能还在读书吧。
    顾正凯车祸时,顾青竹正在拍戏。她当时刚与许应重逢不久,越是与对方熟识,她便越有退出娱乐圈,重拾起学业的想法。
    像阮议一样,她毕业于名校,结婚之前,就已经是颇有名气的画家。
    顾青竹曾一度很向往那种生活,但在omega去世后,她也彻底放弃这种想法。
    成为明星,是顾青竹想和母亲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可兜兜转转,她似乎也和阮议一样,爱上了一个人,想要和她结婚。唯一的区别,似乎只有她不能为应许生一个孩子。
    她看着应许,并不想将这种过于可笑的想法讲述出,但女人的目光却格外柔和,仿若冬日温暖的火焰,让人明知有灼烫的风险,却依旧忍不住靠近。
    顾青竹突然想到了应许质问的那句话。
    你甚至分不清我和许应。
    怎么可能分不清。
    她一直,将两人分得很清楚。
    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即使长相再相似,注视人时的目光,也截然不同。
    许应的目光,像凝视与观察,注视她时,像是在透过她联想到其它事物。
    而应许的目光,只是在注视她本身。
    但顾青竹不想在此时提及这个名字。
    她怕应许生气,更怕应许
    毫不在意。
    顾青竹将碟子放回应许眼前,方才去切自己稍稍冷却的那块。
    应许盯着被切分成大小几乎一样的肉块,安静地想,即使阮议没有死在那次自杀,她也大概率会在之后进行第二次、第三次,为顾青竹带来的冲击或许会更大。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顾正凯没有车祸。
    没有接受顾氏的顾青竹,现在会是什么样?
    应许没有问出口,因为在那之前,顾青竹收到了陆助理的电话。omega似乎还有合约上的事没有解决,需要临时去公司一趟。
    你先忙吧。应许没有再打扰顾青竹。
    omega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出一句:抱歉,应许。
    下一次再陪你,可以吗?
    既是道歉,又是试探。
    像这样的约会,还可以有下一次吗?
    应许没有回答,顾青竹离开时,面容依旧有着些许愁绪。她走后不久,应许点了一份相同的牛排,学着女人适才的模样,将它切成等块的模样。
    分明一眼看不出区别,应许却总觉得相差甚大,直到要离开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或许是她的身前少了一个看着她的人。
    *
    夜风柔和。
    咖啡厅位处海边,应许到时,天幕幽深,海洋一望无际,沙滩处挤满了熙攘的行人。
    程月渡独自坐在角落,桌上放着两份咖啡。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浅淡笑意,但在见到应许,看清她的右眼后,笑意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