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也没有用了,阿妈他们再也回不来了,我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这座大院,一直到了十九岁,那一年,新中国成立了。”
“次年,镇上就开始斗地主分田地了,自从家里人死后,我就把家里的地都分出去了,倒也算逃过一劫,只是这院子我却是必须搬出去了。”
“爷爷他们死后镇上人都说这是鬼屋,都不敢住进来,我却不怕,我总觉得阿妈他们还没有走,一直在这里看护着我。”
听着沈南星的话,谈湘仿佛看到了一个如花般的少女正在慢慢凋零,她孤苦无依的守在这座空荡荡的院子里,无悲无喜。
“后来你就嫁给了爷爷是吗?”谈湘试图聊一些不太沉重的话题。
“是呀,搬出去后我住进了牛棚,整天脏兮兮的,你爷爷不嫌弃我的出身,也不嫌我是个老姑娘,我也就和他搭伙过日子了。”
说到这里,沈南星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人人都说山上苦,可她却觉得那是她的新生,她终于可以远离过去的人和事重新开始,她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家人。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对人说起那段往事了,她知道,她自己这是已经彻底走出来了,是呀,都这个年纪了,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让它过去吧,她完全可以选择只珍藏那些快乐的时光。
沈南星抚摸这谈湘的头顶,满脸温柔的说道:
“所以呀,让阿奶来帮你吧,我在这住了二十年,十三岁以后更是一个人守着整座宅院过了六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早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了,一个人的日子多难熬呀,我就只能一遍遍的数着窗上的花纹,墙上的壁画,一点一滴的把它们刻进心里。”
谈湘扑进了沈南星怀里,眼里满是心疼。
“谢谢阿奶,阿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家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的!”谈湘对着沈南星郑重承诺道。
事情远没有说起来那么容易,纸上谈兵容易,实际操作是真难!谈湘真的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大的挑战。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想放弃,可靠着一股子倔劲,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了下来。
幸好白茵蕊和苏庭昀一直陪着她,两人总能适时地提出意见,给她带来灵感,也幸好阿奶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帮他们回忆,给他们指导。
八月五号,修复工作完成了一部分,距离和卫宏涛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天,谈湘也不知道卫宏涛还在不在等她,洗好照片,谈湘把信件寄了出去。
照片寄出去了谈湘转身就又投入了大院的修复工作。
经过这一个月的培养,谈爱民已经上手了,做出来的东西那是有模有样的,谈湘觉得,若是他生在京市,或许会有更大的作为,说不定也能像苏庭昀的父亲那样进入故宫工程队。
显然,苏庭昀也是这样想的,休息的空档,苏庭昀已经在向谈爱民说故宫里的事情了。
谈爱民是谈国栋的二儿子,不像长子被寄予厚望,也不像幺儿被全家宠爱,他这个二儿子从小就没什么存在感。
当然谈国栋夫妻对这个二儿子也不错,送他学手艺,帮他娶媳妇,谈爱民的日子过得要赢过枣儿沟很多人。
可人大了目光就不会只停留在枣儿沟,谈爱民也想着出去闯闯,可他一个做木匠的,出去又能做什么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暑假就快过去,留给谈湘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八月中旬的时候卫宏涛来过一趟,没留下什么就急冲冲地走了,就在谈湘忙得快要忘了拍电影的事情的时候,一辆卡车驶进了东山镇,扬起了一地灰尘。
卡车在石子路上晃晃悠悠,左拐右绕,最后停在了大院附近的空地上,也就是谈湘从谈爱杰手上买回来的那块空地。
这时人们才发现,大卡车后面居然还跟着一辆小轿车。
轿车停下,车门从里面打开,一只穿西装裤和牛皮鞋的脚迈了出来,随后身子也探了出来,男子脸上带着墨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这小镇的氛围看上去格格不入。
当然,这幅打扮在这个季节拉到哪里都是格格不入的,哪有人大夏天把西装穿得整整齐齐的呀。
这些话正是傅京笙刚才在车上吐槽的原话,这个谢容,他实在是看不惯!
“京笙,稍安勿躁,等开机了就好了,他也就现在能装装样子,到时候还不是要背心加裤衩!”卫宏涛很有经验的发表着意见,偷偷地背着谢容在傅京笙耳边嘀咕。
没错,卫宏涛这是带着谢导直接过来了。
他是在10号收到谈湘寄来的特快专递的,原本他已经打算说服谢容接受京市郊外的一座老宅了,可一看到照片,他就动摇了。
虽然还是半成本,可他的眼睛多毒呀,一眼就看出了照片里的故事感,这真是太适合他们这个故事了。
而且谈湘居然还搞买一赠一,不仅给他们寄来了地主大院的照片,就连解放后的小山村,都一并帮他们找好了,这下子他真的动心了。
他随即就出发去了东山镇,虽然大院还在施工,可现场一看,他更满意了,老宅子不难找,有故事感的老宅子难寻,参观完后他就做了决定,定下了电影的拍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