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旧买的是凉茶。昨天聊天的时候钱大妈提到的豪门恩怨我也在网上找到了始末,准备今天给她们分享一下。
不过我今天我还没有坐下来,邱大妈就拎着我的袖子说:“小陆啊,你那天问的小姑娘是不是姓周,今年高考的?”
我心里一动,“是啊邱阿姨。”
邱大妈指着不远一栋楼说:“阿姨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啊,但是那家,7栋,2楼有个小姑娘姓周。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看见她趴在窗口来着,还给我吓一跳。”
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气息都紊乱:“趴,趴在窗口?”
“对啊。我昨晚不是跟你说回家了嘛,然后我就拿着我这一篮子毛豆回去,走到那个7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抬头看看,结果那个防盗窗后面啊有一张煞白煞白的脸!把阿姨吓得要死!”邱大妈说到这一段,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她说:“哦哟,她怎么搞得怎么吓人。然后呢?邱姨您怎么知道她姓周啊?”
“我问的啊。”邱大妈莫名其妙的说,“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没事趴窗口干嘛?你是谁家的小孩啊?”
“然后呢?”
“然后她说她叫个什么名字……阿姨年纪大了,有点儿想不起来了。我一听么,好像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小姑娘呀,我想赶紧来问问你。”
七栋,二楼。
肯定是周令也。
我一边往邱大妈指的方向看,一边在原地坐下。
邱大妈说:“你别帮我剥了,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小姑娘啊?”
我笑笑,一颗毛豆剥了三次都没有剥开它的壳,“没事的姨,我来都来了,也不着急什么时候去见她。反正知道她在哪儿就行了。”
“没关系,你去看吧。”邱大妈从我手上夺过毛豆,说,“我们么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哪有小姑娘愿意陪几个老太婆在这里聊天的呢。”
我听的鼻子一酸,低下头去用头发挡住表情,说:“阿姨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妈妈,也没有奶奶,以前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虽然我一开始来是为了找朋友的,但是和你们在一起聊天也很开心。”
这话我说的半真半假。
这几天我只要不在上班就会过来,通常是中午下班到晚上上班之前那一段时间,我会和这几个大妈们一起聊天。她们确实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分散了我的焦虑。
几个大妈听了之后纷纷唏嘘,“哦哟哟,没想到小陆你身世这样的。”
我说是啊。所以我好不容易交到一个好朋友,也很珍惜的。
“那是的了。那你快去看看吧,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个小姑娘。如果是的话,你最好能让她赶紧出来,你们在一起玩一玩。”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邱大妈,开口声线都带着颤:“阿姨,什么意思?”
邱大妈被我的眼神又吓了一跳,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那小姑娘眼神阴森森的,看着不怎么开心。”
尽管大妈们几番劝我,但我还是陪她们剥完了毛豆,甚至等到上完了夜班才重新回到山风小区。
这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
夜里只有蝉鸣。我踩在小区的绿草坪上,听到脚底青草发出的哀鸣哭泣。
顺着白天邱大妈指的方向,我在离七栋还有五步远的时候站定。
以前读书的时候不相信‘近乡情怯’,找了周令也那么多天,我本以为我会在得知她消息的第一瞬间就冲过去。
可是真的知道了可能是周令也的下落,我反而不敢上前。
会是她吗?如果不是她我该怎么办?如果是她我又该怎么办?
我的心跳动剧烈,脚步虚浮,浑身自脚趾开始发麻,一直延续到头皮。
行尸走肉般的往前七栋的方向走了好几步,我在七栋居民楼边上的路灯下面停下脚步。
然后我抬头。
二楼的窗前钉着的一道崭新的铝合金防盗窗,铝合金逼仄的间距把防盗窗打造成标准的牢房。
防盗窗后面有一张雪白,不,准确的说是青白的脸贴在后面。
不怪邱大妈会被吓到。
山风小区的层高低,抬头就能清楚的看到二楼窗户。那张贴在防盗窗后的脸全无血色,眼窝深深的陷进去,眼睛里全无神采,脸颊也凹进去,活脱脱女鬼的样子。
可是女鬼又怎么样?
我走到楼前面,山风小区楼层低到我恍惚以为伸出手去就能勾到窗户后面的周令也。
周令也的手从防盗窗的缝隙里伸下来,我极力的踮起脚尖去握她的手,可是连她的指尖也碰不到。
“令也,令也……”我整个身体贴到墙上,用脚尖撑着地,胳膊伸到最长,长到指尖因为缺乏血液循环而冰凉发麻。
周令也收回了手。
她一双手握着防盗窗的栏杆,一张嘴就落下泪来,“陆祺燃,你别这样,我,我出不来的。”
“你能出来。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我离墙远了几步,对周令也说。
周令也使劲摇头。“不要,不要过来了陆祺燃。”
“不可能,我不可能不来。”眼前的周令也逐渐模糊起来,我抬起手用胳膊抹掉眼泪,“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樟市,你记得吧?”
周令也在防盗窗后面使劲点头。她晃动的时候肩头的衣服滑落下来,我看到她肩上的紫一条红一条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