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赵姝但觉肩头被铁钳制了似的,被他捏得有些痛,她不敢稍动,换药的事倒也就顺利多了。
    待他将布绷一系定,她便伸长手褰过衣衫,逃也似地从他腿上跳下去。
    谁料脚尖才沾了点土,便被身后人提着拖了回去。
    她侧身撞在他起伏不定的心口处,挨得实在太近了,挥手间一不小心便触到什么不该碰的……
    耳畔传来一声深喘,她当即连颈项都泛了红,垂着脑袋也不动弹了,只乖顺却坚定地用自个儿的衣衫挡开他的环抱。
    “怎么到处是伤……”他也没有强求,只是用发烫的侧脸同她相贴,发丝交缠着,觉出她的抵触,他俯下身望她:“不碰你。”
    “你……”赵姝有些语无伦次,为他眸中刻满的情热渴求,竟无端瞧着可怜,就好像溺水之人渴求浮木。
    她深吸了口气,觉着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会看这人可怜。
    然而当他挨蹭着将她圈紧了,什么也未再要求时,隔着单薄的武服,她依稀能听见那胸腔里心若擂鼓的韵律,一声促过一声,是越来越没法子视而不见的情动。
    “抱一会儿就好。”他哑着嗓子,尾音急促到不成调。
    只消片刻,赵姝就被这喘息折磨得心软起来。她没太多女儿家的思虑,脑子里一根弦绷起,只一遍遍想着自个儿媚毒发作时,死缠烂打的乖戾样子,角色一换,虽知男女于此事上到底不同,却还是忍不住要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这荒谬念头一起,她当即晃了晃脑袋。
    便似是有读心术一般,她心底才有松动,嬴无疾略放开些人,忽而竭力缩低了身子,竟将脑袋靠去她肩上。
    光.裸的肩被重叠逶迤的青丝拂过,一层麻痒当即透过肩头柔腻肤质传到她心口,赵姝瑟缩了记,右手五指就被人交叠穿插着侵入。
    嬴无疾将身子弯折似泥,他轻蹙眉头半阖碧眸,粗粝指节亦放轻着来回,一遍遍去她指腹掌心缠磨。
    掌心被捂得冒汗,赵姝屏息凝神,等着他退开。
    “早知你这般绝情……”他忽然微仰了头,鼻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莹润耳垂,语调哀切控诉:“就该晚些给你解药。”
    似被踩了尾巴,她张了张嘴犹豫着想辩解什么,一下子反握住他作乱的手指。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靠在她肩上的男人倏然睁开眼,他无声勾唇,又低喘了句:“受不住了。”趁她还在犹豫空儿,便一把拉过她的手……
    灯影照壁,二人长久拥着,身姿相融,若非那影子时而颤动两下,便几乎就像是要相拥着睡去了般。
    第63章 大捷1
    世间事便总是这样, 有时势头奔流若江河,一件事办成了,往后二三事即便险阻,也似能多了分借势的运头。
    秦人二十八万兵马分散于周遭山麓, 只剩了三四万人, 脱了军服, 乔装成受灾百姓的模样,就这么在赵北的荒芜之地,守着赵甲的义军不动。
    七月初七日, 赵王后田荼调十万私兵而至,周人储君姬樵亦携七万精兵, 与赵军隔山相望。
    嬴无疾事先放出消息, 让排演了数月的九原郡守报称匈奴二十万骑兵来犯, 周赵二国皆不知秦军兵力, 又同时接到线报, 说秦军主力的确是仓皇西调,而秦王有命, 令王孙疾仍领着赵国公子与周赵二国合力平叛。
    这一日清晨, 三国主帅约定在周营相见议事。
    一直没有赵如晦的消息,赵姝本想说服嬴无疾带她一同去,未料还没开口, 他倒主动将她一并算上了。
    这几日枯守山中, 赵姝虽然心里别扭, 日常起居生活, 日日同他一个帐子里, 她心里念着赵如晦,不自觉间, 却渐渐有些亲密无隙的意味。
    她不愿意,他便真的不碰她。二人本就互知心性习气,赵姝打小是金玉千顷供大的,而嬴无疾粗中有细,他一直贴身带着余下的钟情蛊叶,却是没吃,枯守山中这十余日,他便拿出十二分的耐性柔情去对她。
    他如今能正视自个儿,于国于私,恰是同一条路,他清楚自己要什么。
    临行前,嬴无疾回身,突然有些轻佻地朝赵姝下颌勾了下,待她不满要发问时,他苦笑道:“赵甲还有三万援军,昨夜咸阳急报,调了二十万人去九原郡,这回我与你大舅父,恐怕都会想着要仰仗赵王后的私兵了。”
    听的九原遭匈奴,义军又有了援军,赵姝心里震诧,只是很快,她翻身上马后,朝着东南日升之所,暗自拿定了一个主意。
    日头照彻群山之际,离周人营帐十五里的山坳里,三方主将各自领了一队人就先后到了。
    姬樵携了天子御制的令旗,率死士三百人,浩浩荡荡地在三方协谈之地早早守着。
    赵国方面,领军的是王后田荼之兄田震,他是当今齐王的私生子,其母族曾因谋逆遭诛,田震幼年便被褫名寄养在齐后宫中,他兵法剑术名满天下,与赵王后田荼情若同胞兄妹,入赵十三载,曾与廉胥一同为赵国守土数次,只是他心中真正效忠的,唯有赵王后一人尔。
    说好的秦赵两方,只许各领三十人护卫,田震却带了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