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妧收回打量的目光,这才走上前道:“好,既然诸位无事了,我这里倒是有一桩事情,要和诸位论一论。”
如此方才引出接下来的话:“诸位想必还不知晓前两日牵涉我朝两位大员的案子进展如何吧?”
“关于咱们的崔阁老,哀家昨日又收到了一则十分重要的消息,或许诸位也都需要听听。”
“来人,传卢祭酒上殿!”
殿中诸人一时间议论纷纷,不知太后是在卖什么关子。
几人不经意地向殿外看去,只听得几声环佩叮当,自殿外走进一个身着裙装的女子,手上却同他们一般拿着白玉笏,步步稳健,直直地往殿前而去。
原本并未注意到这番动静的官员也被同僚提醒着看去,一时之间满殿哗然。
“怎么是个女子?”
“女子怎么可以上殿来!”
“不是说卢祭酒吗?这女子又是谁?”
群臣议论之间,那女子已经稳稳走到阶前停下,一五一十地行了个朝臣跪拜君主之礼,口中高声道:“罪臣卢柏,叩见陛下、太后。”
有那性情冲动几分的,立刻便质疑出声:“你就是国子监祭酒卢柏?”
“卢大人,您缘何要做此等打扮呐?”
陆秋白将这些纷染跳出的质疑都摒除在外,并不回应,而是一字一句继续道:“罪臣卢柏,有事启奏!”
萧妧一扫殿中聒噪的群臣,唇角微扬,清晰道:“爱卿请奏。”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咯掉马咯!
第89章 玉汝于成(二)
语言仿佛化为实质,字字句句皆重重地扣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当尘封的旧事重新被提起,过往中的伤痛依然会刺穿心脾,汨汨渗出血来。
渐渐地,殿中除却一道铿锵的女声,余下的唯有静默。
“凭什么,凭什么区区一纸不知真假的书信就能判我陆家满门之罪!我陆氏三代为官,代代清廉!为君不曾包藏祸心,为民不曾私饱中囊!家父平生治世之学,只一心为民请命,为主君除积弊!而崔氏,却因一己之私,屠我陆家,杀我满门!”
“京城皇权脚下,竟有人这般胆大妄为,视人命如草芥,连朝廷命官及其家眷都未能幸免,普天之大,还有多少皇权不能一一企及之处,崔氏又会是何等的肆意蛮横,自此可见一斑!”
迟来的控诉无论怎样似乎都无法弥补已经逝去的生命。
陆秋白眼神清明,掷地有声道:“请陛下、娘娘,还我陆氏满门清白,为我陆家做主,惩戒欺世盗名的窃国之贼,以正视听!”
绛紫色的衣袍委曳在地,身姿挺拔的女子于大殿之上再度叩首,和立于金殿之上、龙椅之侧的锦衣女子组成了大殿之中唯二两抹巾帼之色。
然而殿中的其它人此刻都顾不上计较他们坚守的什么规矩,因为此时此刻,要紧的显然是另外一件事情。
萧妧在殿中众人神态各异的脸上一扫而过,声音清晰明亮地问道:“诸位爱卿,对陆家之惨案,如何看呐?”
细碎的议论声纷纷而起,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有人站出来道:“陆氏惨案,简直是闻所未闻,建朝以来所未有,若不彻查,置朝廷法度于何地?臣愿倾举部之力彻查此案,请娘娘下旨!”
说话的是刑部尚书。
然而马上就有人站出来道:“张大人所言有理,不过这个案子,还是交给我们大理寺更为合适,毕竟也是一桩大案,事涉当朝阁老,刑部只需协助就好,娘娘只要下旨,我大理寺必定倾力配合。”
当然也有质疑其它方面的:“陆氏女是如何伪作身份,混入科场的?这其中重重关卡,定然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够蒙混过去的,可见科场上下大小官吏,是多么的玩忽职守,竟然能让一个女子就这样混进考场,此事定要彻查!”
甚至连带质疑起事情真伪的:“卢祭酒为何偏偏在这个关头重提旧事,其中用心定不简单,仅凭她一面之词,如何就能断定崔氏有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年的案子可也是先帝下令详查之后方才定罪的,况且当时是人证物证俱在,才会定案得那般迅速,不过陆氏家眷为何会一夜之间尽遭屠戮,确实是惹人怀疑。”
然而亦有当年的知情之人,听得这样的一份“真相”之后,更多的是惊异与震撼。
杨茂在他们争吵不下的时候,浑浊的双眼悄然重新打量起大殿中的女子,直到从她眉眼之间依稀寻到几分故人的影子,方才如大梦初醒,跨步出列,将玉笏举于前,高声道:“旧案既然有新的线索,无论真假与否,都理当重查,臣请重启旧案,严查内情!”
身后一众红袍也纷纷道:“臣附议!”
“臣附议!”
殿中支持严查旧案的声音渐渐盖过中间几道质疑否定的声音,萧妧见此番局面,尚算满意道:“既然如此,便重开卷宗,再查冤情,定不能再冤枉了好人放走了真凶——”
大理寺卿期待地等着太后接下来的指令。
萧妧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昨日申时陆卿在大理寺狱中却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劫杀,韩凝,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陆秋白脖颈上的淤青触目惊心,殿中的许多人都看到了,可算是铁证如山。
大理寺卿韩凝闻言当即顿首做惊讶状道:“这……竟有此等事!臣完全不知情啊!娘娘明察,昨日臣外出公干,本部乃是少卿刘子贤坐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