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吻封缄,期待能遗忘今日倾听到的所有不愉快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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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祺深夜醒转,耳间却听见客厅的方向传来动静。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判断出是钢琴前的那张毛毯上有一些异响,好像多了一只抓挠的猫。
他决心去探个究竟,最后落地窗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睡衣,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被笼罩在淡雅的月色之下。
时祺当初装修时在三角钢琴前铺了一层羊绒地毯,现在她就坐在地毯上,人的前面放着一只空的酒杯,杯壁上有残留的酒液,连带着地毯上也不慎洒落了一些。
温禧呆呆坐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脚步声,执着地拎起酒瓶往酒杯里倒,却没有液体流出。
他从她手里接过酒瓶,发现瓶里已经空空如也,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又喝醉了。”
“因为今天的事太难以接受了吗?”时祺像是在问她,又像自言自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奢望一个喝醉的人可以给他有理智的回答。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来承担,
“我做了一个梦,”温禧一本正经地对他回答说:“有人要我救他,所以我到这里来了。”
“找到了吗?”
时祺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没有,只是在想,他当初被人翻折塞进钢琴里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温禧婆娑着琴脚:“我太喜欢联想了,可能这个习惯不太好。”
“但是我真的听见有人在叫我救他。”
可能是今日留下的阴影太深,但凡换个人听温禧现在的话,都会让人毛骨悚然,但站在她面前的是时祺,时祺在意的只有她此时的状态。
“那为什么要喝酒呢?”
他轻声问她,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
“不好意思,偷偷喝了你一点酒。”
温禧循声找到时祺的方向,偷偷瞥了他一眼,好像意识到他是这里的主人,像被当场抓包做了坏事的孩子,垂头丧气。
“整个家都是你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温禧听见他温柔的话,开心地抬起头看向她,杏眼弯弯,脸上的红晕像重叠的珊瑚海,分外惹眼。
连锁骨都通红,她一点点这个量词不知道是怎么形容的。
时祺一瞬不瞬地看着温禧,脑海里还在思考怎么将她哄去卧室睡觉。
“都怪陆斯怡,”温禧还将责任推卸在别人身上,丝毫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偶尔喝点红酒也能安心,这是陆斯怡一直给我灌输的歪理。”
“你在这里等我。”
温禧乖顺地点点头。
他对客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于是轻松地就到酒柜里拿了最好的罗曼尼康帝。他发现温禧只从酒柜的最外面顺手拿了一瓶红酒。
看见时祺手里新的红酒,温禧的眼睛亮亮的,瞬间又有了新的精神。
“想喝的话我再陪你喝。”
温禧在他面前,用超快的频率点点头。
有时候清醒理智,反而与痛苦相伴相生,所以有人愿意用酒精自我麻痹。
他看着此时的她,突然有种错觉,那些脆弱的情绪就好像夜晚荷叶上的露珠,清晨的阳光一照,就会消失不见。
她很少露出软肋。
温禧的世界防备森严,只有偶尔喝醉时愿意展露自己的情绪。说是愿意也不准确,更多地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
她大概是真的睡不着了,也没有想来打扰他,安静地寻到酒柜,想以酒安眠,却不小心喝多了,被他撞见。
他也只能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多触碰她的心房,希冀在其中拓展自己的一席之地。
“今天辛苦你了。”时祺说。他在她的耳畔低语,想扶她起身坐在琴凳上。
他无法替代她去感知情绪,所能做的就只有陪伴。
“我自己可以的。”
温禧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想挣脱时祺的臂膀,要自己站起来,左手扶着钢琴身,右手还紧紧地抓住酒杯,却在身体站起的那个瞬间失手。
他来得及接住摇摇欲坠的她,却无法在同时顾及受重力下坠的酒杯。
飞溅的液体落得钢琴上到处都是,尤其是在白色的琴键上变得分外明显,被明亮的月光照射着,泛着隐隐的黑。
玻璃杯也在同时被摔得粉碎,细小的碎屑碎落在琴键上,地毯上,与温禧光裸的脚背上。
下一秒温禧的眼睛好像看见了某些东西,迅速切换了状态。她被琴键上闪着光的酒液牢牢抓住了目光,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
“我听爸爸的话,听爸爸的话,我不说话,我保持安静。”
某根断了的弦被突然接上,温禧重复说的每句话都好像在自我安慰,也像是强迫给自己下达无法完成的指令。诡异的是,她的尾音却像是娇嫩的花苞,稚如幼童。
在天赋之外,严奕其实是给她准备了礼物的,创伤就是她收到最残酷的礼物。
他在不知所措的痛苦中恍然大悟,这是三岁的她。
第86章 哭泣
比起上次酒醉时的旖旎交缠, 这次时祺面对的境况明显棘手得多。
温禧的记忆回到某个惊惧的起点,开始作茧自缚。
“小满。”
他试探性地叫她的名字,却没能打破她厚重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