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前这个人竟然说喜欢她。
这简直是迎着枪口把一个巨大的把柄递到了她手中,薄依知的委屈顿时决堤。
“这算什么喜欢?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被朋友看到会让我承受多少难听的流言蜚语,你知不知道来公司找我万一被同事看到会给我带来多大的困扰?你不管,你也不在乎——你就只顾着自己高兴!这就是你口中的喜欢!”
薄依知话语里是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嫉妒,她也好想只考虑爱情不管面包啊,像她的前二十七年一样,但是她现在不行。
凭什么他就可以,凭什么他这么不计后果地追求爱情,伤害的却是她?
薄依知委屈得嗓音都尖了,拼尽力气对纪润大吼。
或许她虽然说着不了解他不信他,潜意识里却了解他信任他,把他当成可以倾泻委屈的人——尤其是当他说,他喜欢她。
“小朋友我告诉你,没有任何成年人想要你这样的喜欢。”
薄依知轻轻软软的小嗓音最后恶狠狠冷冰冰地说。
纪润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消失干净,像一张被一键清除的画布。
纪润也委屈。
谁说他不知道,他本来不是躲在不起眼的地方吗,明明是薄依知先叫的他。
他乖了两个月都不够她了解他吗,他从来不敢未经她的允许出现在她的任何同事或者朋友面前。他那么辛苦地忍着,低声下气像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藏在她家里,哪怕她带男人回家和人在外面亲亲热热看电影他都忍住了蚁噬般的嫉妒,没有设计让对方发现他的存在。做了这么多,换来的依旧是她怀疑疏离的眼神。
她根本没试着看到他了解他。
他就很了解她。甚至想到她从公司回家会穿职业装,怕她觉得和他走在一起别扭,特意换了身衣服。
他是完全不在乎,但知道她脸皮薄,肯定很怕路人异样的眼光。
他心里琢磨的全都是她,比她认识的相亲对象做得都好,可她却还是把他当成行事冲动的小孩子,宁可去见那些油腻猥琐的相亲对象也不考虑他,就因为一个年龄就彻底否定他。
可是,纪润定了定心,想,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
是他骗了她,是他赖在她家,是他想追她,是他有求于她。
是他把巨大的把柄主动递给了她,名为他喜欢她的把柄。
她本来就没想要接受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他也确实搞过不少小动作,她骂他,他其实一点都不冤。
他熟练地软了神色,放低姿态对薄依知撒娇:“对不起姐姐,我只是想来接你下班的。最近天黑的早了,你不是怕走夜路吗?……你要是怕被人看见,我就远远跟着。”
他被她那么骂,如果真是薄依知从前遇到的那种通过她的气质推测她的阶级不低、从而心怀不轨想靠勾引她上位的男人,此时大概已经恼羞成怒了。
纪润沉默的时候,薄依知也有点后悔话说得太重了,毕竟纪润还没犯过什么大错,她骂他真的是有点迁怒。
她气他因为喜欢她表现出的攻击性,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仗着他的喜欢胡作非为?
可没想到,他沉默了好半天,出言却是软软地哄她。
薄依知平静下来。
她甚至有点感动——她从来没跟纪润说过她害怕走夜路。她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胆小,约会时也会尽量照顾她,把地点选在方便先送她回家的地方,但她并没有把纪润当成亲密的、可以约在外面的朋友。可是纪润却看了出来,正如同她从来没说过自己饮食上的偏好,纪润却已经对她的喜恶了如指掌。
他喜欢她有多真暂且不论,至少是用了心的,这一点就比她相亲过的那些男人强。
纪润察觉到了她态度松动,心下振奋,一鼓作气递出手中的花,微微有点脸红:“嗯,我还带了花,玫瑰有点俗,下次换你喜欢的……”
玫瑰有点俗,但他也要送,送得比以前的男人更大束,这样才能覆盖掉以前的记忆。纪润冷冰冰地想。
随着他的动作,薄依知的视线聚焦到那束花。
心一颤,潜意识一股恐惧和恶心升起。
刚才没细看还没发现,这束玫瑰竟然连包花的玻璃纸和卡在花间的小卡片都和白天那束一模一样。
徐总监临走前意味深长的表情在脑中一晃而过,薄依知眼神瞬间变了。
女孩声音很轻,带着细微颤抖:“白天的花也是你送的?”
纪润早就从她的眼神里察觉到不对,听了这话顿时一急:“除了我还有谁给你送花——”
“——果真是你!”
薄依知眼睛蓦地红了,这次是气的,“那个变态就是你吗?送花是,短信也是……”
——她居然差点以为他会真心站在她的立场对她好!可是原来,他和那些猥琐自信的相亲男|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全都自以为是不管不顾地冲锋,根本不去想他们所谓的关心对她来说是噩梦般的骚扰!
薄依知狠狠咬着唇,猛地伸手打开面前那捧沉重的玫瑰。
恰好纪润不明所以,慌张地上前想要安抚她,正要松手把玫瑰丢在一旁。
一大捧玫瑰就这样顺着薄依知哪怕气急也并不十分大的力道,疾速从纪润脸侧飞过。
纪润下意识偏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