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她不?是答应了他日日都去嘛,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就不?信她看不?到他的破绽。
再者说,最好不?就是她多?心了吗?崔决没重生,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不?过,她确实能比旁人?多?看出他一分情绪,这是她曾经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的产生的痕迹。
从一开始,她追求崔决那?会,崔决的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笑容从不?达眼底,是他做给?外人?看的外壳。
再到后来,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用力地吻她。
她那?会觉得,他的体温是热的,吻是真的。
早知后面会如此?,她宁愿他永远都拒绝她。
她又想到上辈子,她因为手上的伤,以泪洗面了好一阵子。
崔家一开始并不?是直接高举谋反大旗,而是借着齐明帝之?后的那?位荒诞的哀帝的号令,以平定战乱的名义?各路征战,能招安的招安,不?能便杀之?,崔决就是在其?中一场战事中,被对方?的将领挑断了手筋。
说来也奇怪,据崔决身边活下来的将士说,那?场战事本并不?算艰难,只是本来早早到达的兵马和补给?在路上一拖再拖,他们只能退回城中等待支援,结果活活将他们困在断粮的城中半月之?久,多?数士兵都耗死在城内。
最后还是旁省的节度使借兵给?他们,不?然的话,崔决或许就回不?来了。
不?过幸好他恢复得很好,基本与正常人?无异,只是习惯性地会做些抓握的动作——这也仅有?她知道。
一路再无话,徐燕芝从马车下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张乾正帮着下人?搬东西,他认真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
张乾看到徐燕芝的时候,神?情微愣,手上一放松,本来单手就可提起的物件一下子散在地上。
这让他显得有?些笨拙。
下人?面面相觑,赶忙将他身边散落了一地的行囊收整好,继续干手上的活。
他虽然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这次却?是与父亲一起去肃州,送行的人?颇多?,只不?过都是来送家中大爷的。
只有?徐燕芝来了,才是送他的。
他说:“燕娘,你在信上说,你不?会来了。”
“这是个惊喜嘛!”她正要走到他面前,又感觉到肩膀一重。
她斜过眼,看着崔决理所应当?地说:“我只与你来,我看不?清,自然要你扶我过去。”
徐燕芝撇了撇嘴,无奈道:“我知道了,三郎君。”
“崔兄。”张乾看着徐燕芝一步一步地将崔决扶到他面前,这是张乾与崔决,在青陆阁那?次不?欢而散之?后的首次重逢,“多?谢。”
他不?提青陆阁的事,崔决自然也不?会提。
都当?不?存在那?段插曲似的。
只听崔决应了一声,从锦囊中取出一枚玉饰,交到张乾手中,“你阿娘的东西,自己收好便是。要拿过来抵押,便是过于客气了。”
张乾却?不?收,“崔兄。我说过,这是我抵在你这里的,日后我自会自己来取。”
张乾心里明白?,崔决还回来,也就是想让表姑娘跟他划清关系,连回来拿母亲遗留之?物的借口都不?许有?。
崔决说道:“这东西还是留给?真正会保管的人?的手上,留在我手上意义?不?大。”
“那?便送与表姑娘吧。”张乾直接将徐燕芝的手捉过,将玉坠塞到她手上,“燕娘,我定会回来。”
他的声音有?力:“崔兄,我不?会让的。”
崔决无形的视线似乎如同鹰隼一般锁定着张乾,犹如丛林间的野兽正在争夺想入非非的猎物。
这位崔家三郎君将徐燕芝拦到伸手,告诉她:“你莫要收。”
被觊觎的小?猎物立刻将玉坠子挂到腰间,倔强地与之?挣扎对抗:“我就收!”
起开,白?想抢!
第32章 扔鞋
徐燕芝都已经把玉坠系在自己腰间?了?, 崔决断然?也没了?给她抢回去的道?理。
无妨,一个玉坠罢了?。
都是死?物。
在回去的马车上,他只是手指稍稍动弹一下, 她就跟个惊弓之鸟一样, “你都说了?放你那里没有意义了?, 不如留在我这里当个信物!”
天天就跟防贼一样。
崔决别?过脸,只觉得玉石剐蹭在衣料上的声音都十?分聒噪。
“平日你不爱佩玉, 走?路也莽撞, 若你要日日戴在身上,还是小心磕碰为妙。”
咒我呢?
不过, 崔决这么说也对。
这是张乾娘亲的东西, 她还是要保管好了?, 不能有半点磕碰。
等回青陆阁,她就拿个小盒子装起来,再垫几层软布, 隔几日便拿出来擦一擦。
穿过几条街坊, 便能看到在寸土寸金的长安中也占有一席之地的崔氏府邸,檀木做成的大门庄重威严, 上面?悬着一块先帝亲自提笔撰写的匾额,两边各立了?一只石狮, 昂首挺胸中不失磅礴气势。
门口的看守看到崔氏三郎的马车即将驶来, 一人便将大门打开,另一人则迎了?上去。
等到大门重新关上, 徐燕芝又?回到了?这个给予她许多回忆的地方。
无论是刚刚到达府邸时的热烈, 还是遇见崔决时的悸动, 以?及迫于无奈离开时的怀念,如今都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用名为前?世的枷锁封死?。
进了?府,她和崔决之间?就不必要一直走?在一起,可都是大房那边的,都要顺路过个抄手回廊才能分道?扬镳,她专门绕个道?走?,就显得有些刻意。
她只能与他一直并排着走?,一边观察着他,看他是否还有可能露出什么破绽,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崔决比她高出很多,又?耍无赖让她扶着,她要将步伐迈得又?快又?大才能跟上他。
“崔决,两次了?,扶你一点路可以?,要走?这么远,我不干了?,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她看着一旁干看着的新晋贴身小厮,咬牙切齿地说。
周蒙听到这话,挠了?挠脑袋,一脸憨厚地说:“三郎君,怪我没有眼力见了?,我来扶你吧。”
徐燕芝极情愿地要将崔决交接给周蒙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了?王氏主仆。
“三郎,我刚让绿姿去临漳院找你,说你出去为张家那位庶子送行去了?。”王氏像一阵风一样出现,带着五娘子芸娘和贴身丫鬟绿姿,挡在三人面?前?,“原来燕娘也跟着去了?。”
自从上次王氏在临漳院被崔瞻远和崔决一起驳了?面?子,一直没出现过,她还以?为只是碰巧没遇见王氏,可见她脸形清瘦了?几分,心中隐隐觉得她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也是因为上次的缘故,王氏干脆对她也不再遮掩,脸上的嫌恶更是不加掩饰,但当着崔决的面?,总归没说什么。
但芸娘不会,她之前?被哥哥当面?训斥,还记着仇,当然?,是记在徐燕芝账上。
“三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吗?”崔芸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崔决的脸色,“上次是我不对,不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人,父亲已经罚过我了?。”
崔决轻蹙了?下眉,表情淡到对这个妹妹好似没有过感?情:“无妨,下次切记这次教训。”
崔芸笙微微撇嘴,又?冲着徐燕芝一笑,上前?挽过徐燕芝的胳膊,委屈地与她说:“燕娘,你瞧,三哥哥都不跟我笑了?,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但你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我听浅凝姐姐说你脾气可好了?!走?嘛,燕娘,咱们不理三哥哥了?,去跟我玩吧,我上次看到了?一处特别?有趣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徐燕芝还没说什么呢,崔芸笙就单方面?让她原谅了?自己。
不过,本来和崔决同行,徐燕芝就很不乐意了?,再加个王氏,她只会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豆蔻年华的被滋养长大的小娘子,心思再不单纯,也比不上她在九牛镇遇到的那些地痞流氓。
她连那些人都应付得来,崔芸笙要跟她耍花招,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乎她点点头,跟着她去了?她口中所谓的有趣的地方。
崔决的头向着徐燕芝离开的方向偏去,眉头皱得更深更紧。
他这个妹妹是个睚眦必报,欺软怕硬的主,被王氏惯坏了?,后来册封公主也不老实,他处置王氏的时候顺便就把她也一并处理了?。
他对着王氏颔首,表示自己也先走?一步。
却听一声,“你跟我走?一趟。”
接下来,王氏雷厉风行的脚步愈来愈远。
崔决自是知道?王氏找他为何,并不想理,可惜王氏主仆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绿姿见他不动如山,深吸一口气,上前?挡住崔决的去路。
绿姿在徐燕芝面?前?是个用鼻孔看人的,到崔决面?前?就算崔决看不见她也会用头顶看他。
比如,她现在就低着头,恭敬地对崔决说道?:“三郎君,大夫人叫您跟她去她那边一趟。夫人那里,恐有急事。”
王氏要让人做一件事,无论那人愿不愿意,她都要细细地催,直到你心潮翻涌,耳旁就像有蚊蝇飞旋一样,深恶痛疾才罢休。
不如一次把话说清楚,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崔决应了?一声:“我知了?。”
“那奴婢扶您去。”绿姿说罢,刚一抬头,就听见崔决说:“不用了?,让周蒙扶着我去。”
……
王氏院中。
虽然?王氏已经年过四十?,可除了?眼尾的细纹之外,她和年轻时并没有太大改变,要是长安中有什么聚会,毕竟会被其他贵妇美言几句,可近日不知是休息不好,还是染了?什么病,实打实的憔悴,没了?昔日那份光彩。
“三郎,这次我让你来,还是要谈谈咱们大房的那位表姑娘。”
王氏所谓的急事果不其然?是说徐燕芝。
她喜茶,她的库房里除了?绫罗绸缎之外,就是各处运来的新茶,正屋内也总飘着一股茶叶的清香。
“说实话,当大爷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我本就第一个不赞同。”她让绿姿也为崔决斟了?一杯茶,又?赶她去膳房中煮一壶新茶。
“那丫头啊,生得倒是不错。跟她母亲长得几乎一样。”她品着茶,忆起往事种种,“只不过她母亲就不是个省心的,本就是外头的远房穷亲戚想来打秋风,让她住下就不错了?,你可知她一开始想勾谁?是安国公府的那位世子。”
“安国公府?”这回倒听见了?些新鲜玩意。
崔决愿意再听几句。
“就是那个因为谋逆被满门抄斩的安国公府,”王氏叹了?一口气,“其实当年那位世子也算是英俊风流,是长安无数女郎的春闺梦中人。只不过出了?那事,这么过年了?,也就是我在这屋子里提几句罢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后面?那家出了?那事之后,可差点把我们崔氏害惨了?,好不容易才摆脱干系,她又?火速勾引了?别?人。后来谁知道?她跑到哪去了?,就剩下这个燕娘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跟你说过几次,那丫头心思深,总想着再掀起什么风浪。”
听崔决没回话,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中,王氏也看不出什么来,又?旧事重提:“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实在也不好拘着你做什么。你对从陇西来的那娘子的印象如何?她父亲可是陇西节度使,与她家结亲倒是有利而无一害。不过我也知道?,你还年轻,有其他的心思不奇怪,若是你有什么看上的人,便与我讲,我到时候给你安排到你房中。”
说罢,她又?补充道?:“只要别?是那个燕娘就行。”
“您这么不喜欢她,总让我觉得,您曾经和她的母亲有过什么过节。”崔决并未喝那茶,热茶的白气飘了?一会儿就消散了?,“按常理说,表姑娘无父无母,崔府也缺不了?她一处院子,只是添个吃饭的嘴,何必总是跟她过不去呢?”
“说到底,她母亲就是个丧门星,身体?不好是一回事,她过来了?整个府上都鸡犬不宁的,现在让我眼睁睁地看到你再和一个姓徐的拉扯上关系,我怎么能坐视不管?”王氏坐在高椅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觉得我会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