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哽咽:“妈妈就是不想让你太辛苦了,对不起,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这些年都没有尽到妈妈的责任,辛苦你们了……”
沈书黎望着天花板,好半晌才艰涩道:“欠了多少。”
每个字都好像有刀片在刮着他的喉咙,嘶哑至极。
沈妈妈擦了擦鼻涕,抽噎道:“两、两百万……”
沈书黎骤然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失去了温度,变得馄饨、死气沉沉。
他喃喃道:“两百万……”
要挣多久才能还上。
关键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有家庭,有伴侣,这两百万不光是会拖累他自己,还会连累周进。
沈书黎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勇气,又在这一刻崩塌了。
恍然间,他觉得两百万这个数字,似乎有点敏感。
这时沈妈妈又突然说:“儿子,还有件事,妈妈必须要告诉你……”
—
病房内,周进给老爷子倒了杯热水:“说吧,沈书黎为什么也会来这儿。”
老爷子很淡然,捧着水杯悠悠道:“他早就知道我生病的事了。”
这小子明明都猜到了,还非要问。
周进心情复杂,原来这段时间,沈书黎似乎比以前更关心他,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
他怕沈书黎气恼,气自己不告诉他。
周进还是头一回,这么怕一个人生气,他垂下眼:“沈书黎是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半掀着眼皮瞥他:“你这性子,必须要改改了。”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人家,人自己担心你,实在是没办法了,偷摸跟着你过来的。”
周进心头微颤,又觉得好笑地弯了下嘴角。
跟踪?堂堂沈少爷也会跟踪?
他一想到沈书黎缩着个脑袋,悄咪咪地跟在他身后,为了不让他发现,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样子,就不自觉心里软成了一片。
那个人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
有突然想到,他走路一向很快,步子迈的大,沈少爷能跟得上吗,他那条瘸了的腿,走那么快会不会疼?
周进突然眼眶一酸,心里不是滋味。
老爷子叹了声:“日子不是你这样过的,结了婚,生活就像是一座桥,夫妻俩一人抬一头,需要合作,互相扶持,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隐瞒和谎言,在任何一段感情里,都是最伤人的东西,如果你还想好好过,今天我把他给你叫来了,你们好好谈谈,说开,以后再也别犯这种错误。”
周进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好几次,最终他轻叹一声:“好。”
他真是败给沈书黎了。这人有时候也挺傻的。
老爷子继续说:“这孩子懂事啊,他知道你想瞒着他,也知道你是为了他好,所以让我别告诉你,就是怕你有心理负担。”
周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但此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包裹住了他的心脏,春风化雨般温柔,让他下意识弯起唇角。
他以前就知道,沈书黎是很温柔的人,他选的人,不会选错的。
……
周进从病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青年,不觉顿住。
沈书黎也恰好抬头,跟他四目相对。
两人无声地看着对方,眼里都饱含着复杂且动容的情绪。
沈书黎今天穿得有点少,深灰色的大衣,冻得他脸色都发白,周进首先败下阵来,几步过去:“怎么不多穿点。”
沈书黎没说话,站起身又看了他一会儿。
周进拉过他的白皙的手,用大掌包裹住,哈了口气轻轻搓揉几下,又拉着往自己的怀里伸进去,贴在心口的位置暖着:“等久了吧,手都冻僵了。”
沈书黎垂下眼,睫毛微动,摇了摇头,突然轻轻抱住了他。
周进一僵,缓缓睁大眼,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说:“你又低血糖了吗。”
他嗓音又轻又温柔,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沈书黎环着他结实的腰身,放松自己感受着男人的体温,闭上眼:“不,是我想抱你。”
周进怔住了,眼神闪动得厉害。
沈书黎:“不是你说的,不要压抑自己,我们想拥抱就拥抱,想接吻就接吻吗。”
周进喉咙发干:“嗯。”
他抬起胳膊,回抱住沈书黎,贴近的一瞬间,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灵魂都得到了滋润和救赎。
为什么这个人,抱起来这么舒服?
为什么只有在这个人身上,才能感受到那种无与伦比的心安。
周进忍不住用脸蹭着他的软发,享受地半阖着眼,又问:“为什么想抱我,有理由吗。”
沈书黎眸子颤动:“我都知道了。”
周进心头一紧,抿了抿唇,但没说话。
沈书黎:“那两百万的事,还有我妈欠债的事。”
一开始知道时,他都绝望了,甚至很生气,凭什么周进要背着他,独自揽下沈家这么大笔欠款。
这让他怎么还得清?
而且这个人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就觉得,别人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但冷静下来后,沈书黎想起结婚这段时间,周进每天起早贪黑,拼了命地挣钱,想起周进满身疲惫的样子,他又开始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