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办法,拿着这份俸禄,他就得继续干活。
只能认命地走了。
外命妇们需进宫哭灵七天。
对于盛兮颜来说,她也就是去走走过场,就去了偏殿喝茶。
小内侍本来是想叫女先生来唱曲的,好歹还是让她阻止了,只要了几本话本子发打时间,等到差不多时辰了,再离宫出回府。
反正让她为太后的薨逝而悲伤,是绝不可能的。
看着戏本子,吃着茶点,宫里的内侍们生怕她闷得慌,还提议叫杂耍来给她瞧。
盛兮颜:“……”
虽说不想哭灵,但看杂耍好像、似乎还是有点过份了点吧?
她偷懒偷的正大光明,旁人看在眼里,也没有人说一个“不”字。
回到王府后,静乐心疼她辛苦,赶紧催她去用膳,然后,又催她去补觉。
盛兮颜其实在偏殿已经小歇过了,还是乖乖地听了话,回房睡去了。
明天一早还得进宫。
外命妇得为太后哭灵七日。
这一觉睡了近一个时辰才醒,昔归伺候她起身,并说道:“王妃,卫修公子来问过你。”
卫修?!
对了,盛兴安认出他的事还得告诉他。
盛兮颜打了个哈欠,晕沉沉的脑子终于还是清醒了,换了身衣裳后,才去了外院。
天色渐暗。
卫修其实也是刚刚回来不久。
他离了太庙后,先是跟萧朔一起进了一趟宫,又跟他去了东厂。
卫修如今跟在萧朔身边,就如弟子一般,东厂的人也对他格外客气。
“姐姐。”
卫修一本正经地拱手向盛兮颜作了揖。
盛兮颜见他的衣裳已经换过一身,就放心了,也是,大哥这么谨慎一个人,是不可能会忽略时疫的。
“你有事找我?”
“是。”
卫修不苟言地把太庙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跟盛兮颜说了。
回东厂后,萧朔曾问过他,看到了什么,看懂了什么。
这是考校,也是让他递话给盛兮颜的意思。
盛兮颜听完后不由有些唏嘘。
她今天不在太庙,在宫里的时候,旁人都在哭灵,她也没处打听,小内侍们知道的也不多,没想到,今天还出了这么大一出戏。
卫修说完了他说所看到的,又道:“太后的死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这是一个局,一个环环相扣的局。
一开始,卫修其实没有看明白。
萧朔提点了他,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太后和皇帝是注定会闹得不可开交的,缺的只是一个时机,太庙的见面,就是给两人制造了这样一个时机。
“督主说,是他让人告诉了太后,皇帝有意杀他。”
“又把太后遗诏的事,让人透露给了太后。”
萧朔是有意教他,所以,会刻意告诉他一些事,然后让他自己去思考。
卫修面露崇拜地说道:“督主真是知微见著。”
他的目光灼灼有神,满满都是敬仰。
太后以为皇帝要杀她,而对皇帝来说,太后又是帮着秦惟要夺他皇位的,两人之间不可调和。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必然会争吵,怒不可遏的时候,有些话会脱口而出。
皇帝因为“中风”,脾气更加急躁易怒。
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弑母,谁都事先算不准,不过,太后得了时疫,本就快死了,是不是皇帝亲手杀的,根本不重要。
在想明白了这些前因后果后,卫修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精巧的局,而且还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布下的。
又一步步引导至今。
“姐。”卫修问道,“督主说,太后屋的熏香是你制的?”
盛兮颜含笑颌首,并道:“这叫梦魇。是外祖父的行医笔记里记载的一种奇药。外祖父当年游历时,得到的方子。你要想学,我拿来给你瞧。”
卫修应了。
他虽没有学医的打算,不过,他对所有的事都抱有几分好奇。
盛兮颜就又和他解释了几句梦魇的药效。
卫修慢慢点了点头。
太后的屋里点着梦魇,皇帝又被弑父之事影响,等到了太庙后,一切就会自然而然的发生。
“修儿,你觉得怎么样?”
“姐姐。”卫修一板一眼地说道,“郑重明做出这么大一出戏,莫不是拿捏到了萧督主什么把柄?”
盛兮颜眉尾一桃,问道:“怎么说?”
卫修思吟了一会儿,说道:“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郑重明想见皇帝,不惜通过承恩公夫人让太后染上时疫,也要让皇帝出宫。那必是因为有把握让皇帝信他,可除非是一个天大的把柄,不然皇帝又岂会轻易信他。”
卫修又说道:“皇上离开太庙后直接就去了京郊园子,也不回宫,像是在害怕什么。”
“姐,你说郑重明到底想做什么呢。”
盛兮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顶,说道:“萧督主让你看,你就好好看。”
卫修思忖了一下,郑重地拱手道:“是。”
这几天,他学到的比从前几年都多得多,他喜欢这样跟着萧督主。
卫修的眼睛明亮。
他不是不爱说话,只是很多时候,他发现别人跟不上他的想法,这让他很无趣。
萧督主就不会,萧督主总是能比他的所思所想更快一步!
能来京城真好。
“修儿。”盛兮颜能够感觉到他的好心情,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父亲见到你了。”
卫修点点头。
今日在太庙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后来他悄悄问了一下小内侍,知道那是礼部侍郎盛兴安。
就算见到也无妨,他是卫修,这一点不会变。
他曾是盛珏,这一点更不会变。
他不能改变自己是谁,只需要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
盛兮颜点到即止,没有去问卫修有什么打算。
卫修是个有主意,不用别人在他耳边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盛兮颜没提,卫修也同样不再提,只问道:“姐姐,你明日还要进宫吗。”
盛兮颜有些无奈:“要去七日。”
卫修觉得她姐真可怜,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姐姐,你让人给你缝个护膝吧,跪着就没那么难受了。”
盛兮颜莞尔一笑:“你放心,我吃不了亏。”说着,还向他眨了眨眼睛。
卫修浅浅的笑了。
卫修不需要进宫哭灵,不过他每天还是要继续跟在萧朔的身边,萧朔大多数的时候不会跟他说什么,只有偶尔会提点,就这几句的提点,对于卫修来说,也是获益丰凡。他跟在萧朔的身边认真的看着,在看了三天后,他在距离王府不远的巷子里,又见了那辆熟悉的黑漆平顶马车。
卫修微垂眼帘,故作不知地往前走去。
“珏哥儿。”
马车里的人叫住了他。
盛氏拉开车帘,稍稍看了看四周后,就道:“珏哥儿,是我。”
卫修的脚步顿了顿,似是迟疑了一下。
见状,盛氏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她又不敢走出小巷子怕被人发现,只得藏在墙角,殷切地看着卫修。
就在她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卫修的脚步终于动了,朝她走了过去。
“赵太太。”卫修略略施礼。
盛氏皱了下眉,不快道:“我是你的姑母。”
卫修平静地说道:“若您无事,我先告辞了。”
见他一言不合就要走,盛氏顾不上计较称呼,连忙道:“珏哥儿,上次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卫修。
盛氏已经等了好些天了,卫修一直都没有动静,也没有反应,就跟没有这件事一样,她当然着急。
郑心童告诉她,柔儿怀了身孕,这让她心中无比的欢喜和激动,皇帝中风又无子,昭王的儿子是和皇上血脉最近的那一个,这岂不是表示,极有可能过继?
一旦如此,柔儿母凭子贵,来日必可登上凤途,直上九天。
但是盛氏也知道,在这之前,至少得让柔儿从那个鬼地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