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嘉一都说,“妈妈,你的黑眼圈有辣么大。”
付佳希赶紧多压了两层粉。
送完嘉一到兴趣班,付佳希开车回公司上班。
路上,接到了袁定国的电话。
“舅舅?”
“佳希,佳希。”袁定国慌促急乱的声音,像摔碎的罐子。
“您慢点说。”付佳希没听明白,但几个关键词汇抓入耳,很严重的样子。
她靠边停车。
许芳嫌丈夫拖沓,抢过电话匆忙道,“袁宥被人打了,肋骨断了两根,医生说还有脑震荡,佳希,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电话里说得严重,进了抢救室,病危通知单都签了两次。
付佳希向刘匀请了假,调头就往高速口开。
三个多小时后到新茶,袁宥已经被转去上级医院。许芳一见到她,便抱着她大哭。袁定国脸青,印堂泛黑,心肺不好,被急成这样的。
医生来催款。
许芳巴巴望着付佳希。
付佳希的流动现金不是太多,大部分在证券基金里,出金来不及,要明天才到账。于是,她先缴了一万,然后给白朵发了信息。
白朵二话不说转来钱,够义气,少了就开口。
不管怎样,命还是要救的。
好在没有致命伤,人年轻,扛得住。
付佳希问袁定国,“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定国欲言又止,神色躲闪。
许芳说:“嗐,就是些误会,袁宥年轻气盛,三两句不合就跟人干起架来。对方蛮横不讲理,本来袁宥还打赢了,结果,结果他就叫来一帮人,把袁宥围起来揍。”
许芳擦了擦眼泪,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你们报警了没有?”付佳希皱眉,“肇事者都不来的吗?”
袁定国咳得厉害,许芳赶忙摸丈夫的背顺气。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
付佳希拨号码,“我现在报警。”
“别,别别。”许芳慌乱制止。
付佳希微眯眼缝,“说不说实话。”
实话难听,超出她的想象。
付佳希一口气梗在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败类人渣。
事已至此,许芳拉着她的手,边哭边哀求,“希希,你,你一定要帮你弟弟。”
付佳希没有任何迟疑,抽出手,冷漠答,“帮不了,自求多福吧。”
许芳顿时嚎啕,在医院走廊,不顾他人眼光,袁定国气得拍大腿,踉跄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沉闷不语。
付佳希说不帮,就不帮。
交了一万块钱后,白朵转来的那些钱,她全部退还回去。
许芳起先还泪奔卖卖惨,后来见她真铁了心,便急三火四,开始指桑骂槐。
小气,见死不救,冷血无情……
“别说了!你住嘴!”袁定国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像从窄挤的瓶口挤出来的嗓音。
许芳气急败坏,“怎么不能说了,白眼狼!”
“啪!”响亮的皮肉声终止聒噪。
许芳捂着脸,彻底愣住。
袁定国一巴掌打下去,把自己也打得站不稳。
许芳委屈咆哮,发疯一般捶打丈夫,“袁定国你王八羔子,你打我,你打我!”
而付佳希,始终冷眼旁观这一切。
她像风暴中心外的寂静死水,激荡不出半圈涟漪。
就在场面混乱失控时,忽然一只温热手掌,轻轻抵住付佳希的背脊。
她扭头一看,岳靳成已经站在身边。
“你怎么来了?”
“你这边出了事,我能不来?”岳靳成表情凝重,话是暖人心的,但神色算不上高兴。
见到岳靳成,许芳重燃希望,吸引注意力,哭闹得越发大声。
岳靳成迈步向前。
付佳希扯住他的手,“不要管。”
她的语气冷漠、克制、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
岳靳成拍了拍她手背,“我有数。”
司机候在医院外,“岳总交代了,先送您回酒店休息。”
付佳希累了一天,确实没精神。
她靠在后座,司机眼生,不像是他公司的。
问起,岳靳成是怎么知道的?
司机说:“岳总在应酬,中途接了个电话。他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便向王总要了我帮他开。”
电话是白朵打的。
白朵永远是她仗义的挚友。
“岳靳成你到底是不是她孩子的爸!佳希缺钱缺到要跟我开口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岳靳成一脸懵,铁青着脸,连外套都没穿,顶着寒风追来了新茶。
付佳希仰着脸,静静看向车窗外。
县城的夜景灯光竟也如此绚烂,一帧一帧地淌过她的眼睛。
酒店房间她一个人睡,岳靳成没有来过。也许是归来太晚,怕打扰她休息,便重新开了间房。
付佳希给他发信息,问他醒了没。
岳靳成回复,在医院。
许芳的态度与昨天相比,180度大转变。袁定国的精气神也恢复不少,关心地问她饿不饿,有没有吃早餐。
付佳希意识到什么,“事情摆平了?”
许芳说:“嘉一爸爸真有能力,几句话的事,对方就答应,不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袁定国叹气,“总给你们添麻烦,他交的医药费,万万不能再要了,等你舅妈取了钱,一定退给嘉一爸爸。”
许芳欣慰地看向付佳希,“你啊,从小就嘴硬心软,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的。”
付佳希脸色难看,目光冷得像叶上霜,“这一次,我是嘴硬心也硬,我一点都不会管袁宥,舅妈,您千万别谢错了对象。”
岳靳成正好过来,付佳希不看他一眼,擦肩而过。
“佳希。”岳靳成追出来,拽住她手臂。
付佳希甩开,愤怒道,“我不是说过,不要管他们的事吗?你这么喜欢当正义使者,你就当他们的小孩好了!反正你这么有钱有权,他们一定不会抛弃你!”
岳靳成皱眉,“你冷静一点。”
“我为什么要冷静?”付佳希冷呵,“我冷静的不得了,倒是你,少大发善心,反而颠倒了黑白。他袁宥为什么会被打?你知道实情吗?要我说,这小畜生就活该被打废了才好,免得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又做些猪狗不如的事。”
默了默,岳靳成说,“我知道。”
这事说起来寒碜。
袁宥这个杀千刀的,和外地过来承包工程项目的一个女的搞在一起。
女人有点钱,手里几家入股的建筑材料公司,三十出头,丰腴也风韵。
她有老公,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跟前前夫生的。
袁宥色胆包天,丝毫不避讳,和女老板日头里去开房,勾肩搭背放浪形骸。
后来,被这女的老公知道,带着一帮人来新茶,把二人当场捉奸在床,将袁宥往死里打。
许芳和袁定国支支吾吾,不是怕丢脸,而是不敢对付佳希说实话。
怕说了,她脾气上来,就什么忙也不帮了。
一句“我知道”,让付佳希彻底愤怒。
“你知道还帮?!你有没有原则,讲不讲道理,拎不拎得清分寸?!”
“佳希,你冷静一点。”
“呵,岳靳成,你怎么也被他们洗脑了?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伟大,还是你就图一个自我感动?”付佳希愤懑不解,“你为什么要无条件地去帮,他们又凭什么对你,召之即来,一喊就动?”
“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那是他们的问题,就该他们自己解决!”
岳靳成冷静,客观地讲道理,“你觉得他们能解决吗?解决不了,只会找你,烦你。你觉得你能真正放任?”
“我能!”
“你如果真的能,就不会在接到他们电话后,第一时间赶来了。”
岳靳成说:“你有情绪,有脾气,你可以发泄,你想宰了袁宥,我能给你递刀。可是佳希,你觉得这样有必要吗?你已经因为他们,生气愤怒,影响到自身。及时止损,彻底抽离,不要让他们影响到你的生活,不再有后顾之忧,才是明智的选择。”
付佳希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