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宽道让我们走上十几分鐘,当走向尽头时是一处九十度转角,接着又是另外一条走道,不过从油灯所照映的结果,这条走道没有门扇,墙上掛上很多艺术家的作品,不论是巴洛克时期还是文艺復兴时期,又或者是现代艺术,彷彿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座画廊。
而在一些画的下方,也有一座座展现刀工的石雕像,白灰色的石色雕刻出人物的不同造型、动作,并在底座写下这部作品的完成日期与作者名字。前进到半途,我被一座石雕像吸引住脚步,他是个裸体的男人,这个印象想起课本有过对它的介绍。
「它是仿的,这里的人请人製作一模一样的大卫像,仔细看就看得出来它是仿的了,而且它的高度也比那具大卫像矮了十五公分左右。」从他口中我才注意到这具作品与真品的不同,若不察言观色,恐怕还误以眼前这座是具真品。
「这里以前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一个家族,曾经风光一时的家族,只是后来曲终人散了,没有继承人的从社会上消失。」
他呼应到楼下的那幅以蝴蝶为主的作品,它与奶奶收藏的作品是一模一样的存在,这点可以完全认同,没有丝毫瑕疵。若这里是一个家族,这也证实奶奶曾经跟我介绍的事情是真的,不过那幅画的出现让我想不到头绪,本应该存在奶奶家的东西为什么这里也会出现。
「这家族喜欢收藏艺术品?」至少从我现在看来,唯一的想法是这个。
「很多家族都会收藏艺术品,只是在于能不能比别人还早买到珍贵的作品,这样子就等于是彰显自己家族的气势,让眾人渐渐认识这一个大家族。」
「可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面子,为了信仰,为了身为人会有的七情六慾,所以才会这么做。」不论我问他什么,他总是能回答这方面的问题,我把问题转向他本身的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只是刚好懂而已。」他停下脚步,转个身面向一扇墙,油灯从他手中向乌漆抹黑伸去,照亮出一团光圈,驱散潜伏在黑暗中的梦魘。
「到了。」他另一手指着那面墙,要我去看,在那里我看见的不是一面墙,是一扇与墙高相等的两大扇门,在门的左右侧各摆放一座半身高的石像鬼,尖锐的双耳跟椭圆头部,齦牙裂嘴地戒备我们。
「别怕他们,他们只不过是尽忠职守的守护这里。」
眼前这个人光凭一手就把这对看似厚重的门扇给推到尽头,另一块漆黑的环境在我们眼中夺走视线,要不是他手上有那盏油灯的帮助,恐怕自己会陷入迷茫而动弹不得吧。明明与他是个陌生人,有好几次我却需要他的存在来陪伴我找到威廉,想起在平台上的自己,自以为是的打算靠自己而想笑。
我们两人穿过守卫像的石像鬼,踏入宽敞的地带,手中油灯有限,使得视线没办法一览这里的全貌,儘管眼睛适应这里也无法看得仔细。走了几步,脚底踩踏给人一种坚硬光滑的感觉,我正疑惑,他说:「这里以前是一座舞池,巨大的蛋型舞池,所以地板很滑,如果是现代的鞋子肯定摔跤的,扶着我吧。」
倔强的个性我自己走过一回,直到后来受不了双腿的颤抖,并把手贴向他的手腕,他说:「勾着,这样会更安全。」
我使个眼色,不知道凝向前方的他是不是有注意到,但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我听从他的建议把手勾入他已经空出位置的手臂。这下子,我跟他的之间缩短到只剩几公分的距离,我垂下视线,选择看地板来抵制内心那节奏絮乱的心跳。
「这里会通往什么地方?」目视的范围有限,从进入到现在我只看见一大片空旷的地方,这里是舞池,也就是供人携伴跳舞的地方,乍看下来这里恐怕是个没出口的封闭空间,不过为了威廉,我还是问了他。
「哪里也通不了,这里只有刚刚那扇出入口。」他突然停下脚步,把我的身体一转,这下子我与他正视的交换眼神,他说:「站在这里,拋开任何想法,你有什么感觉?」
「这……」并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但他的表情却要我说出个答案,才会继续下去的样子。
「我们是不是该找──」他轻声打断,像温柔的风抚上稻穗般,轻轻压迫:「这跟你的那位朋友有关,所以请拋开任何想法,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他把火苗旺盛燃烧的油灯放在脚边,我能见的只剩下脖子以下是清晰的,面容由于离灯火太远,而蒙上一片黑暗,眼睛适应的关係,我还勉强看得到他的五官与表情。
我重整呼吸数次,得到一个解答的给他:「是快乐奔放,这样对吗?」
他轻抹一笑,「那是因为你认得这里是『舞池』,但我要你想得是没有任何想法的感受。」
「苏菲,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我闭上眼,耳畔还能听见他说的「告诉我。」,这种抽象的感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感觉,这可能就与放松身子有关,而如果他不要我认得这里是舞池,那在这空旷的场所给我的感觉只剩下一种,这让阵寒风擭住我的双臂,冷得我牙齿猛烈上下打颤。
「孤单,好孤单……在这种那么大的环境,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他笑意得更深,深到我不懂他的意思,「嗯,做的好,那我想要有个要求。」
「在这里,与我跳一支舞吧。」他后退一步,在彼此之间伸出一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