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气味融合在空气无所不在,吴雨璇皱了皱眉,伸手拉好身上的制服,提着保温瓶越过一间间病房和回收病服的房间,仔细确认门板上标示的姓名,踟躕了会,她转动门把探头往内看,看见戚奕瑋怡然的坐在病床上,才松了口气。
「还好吧?」
吴雨璇将水果和保温瓶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从地板拿起一块洁白的餐盘立起脚架,抽走戚奕瑋正在看的一本外文翻译小说。
「哪有人这样对病人的,才几天没见什么时候变这么粗鲁了?」
儘管他再怎么故意装的轻松,脸上明显的倦意也藏不住。
他累了。
「是病人就该好好休息,伤成这样还看什么书啊!过马路看见车记得要闪啊,差点就有机会夺得冠军了,就这样轻易拱手让人,笨蛋……」
吴雨璇拿起篮内的一颗苹果和水果刀,搬起垃圾桶垫在下面,一刀一刀熟稔的削着。
「不然都没有人来看我很无聊啊,这两天我住院你也都没来,打石膏躺在床上不能乱动的辛酸你懂吗?我可怜的奖盃见不到我这个做爸爸的,就这样被一台宾士撞走,也不见对方有家属来跟我道歉……」
戚奕瑋用没受伤的手接过削好的苹果,调整至不会拉扯到伤口的姿势,愤恨的口吻又含有一丝傻气,很难让她相信他可以如此简单的面对一切。
「钱是……」吴雨璇咬一口苹果,问。
「爸出的,但除了麻醉刚退我看到一眼他离开的背影,就再也没见过了,我想他大概有找到对方和解吧,依他的个性喜欢少惹事。」
戚奕瑋静静地看向窗外,光秃的大树因正值秋天,飘下一片片逐渐转红的落叶,纵横交错的树枝不畏风寒,即使歷经许多风吹雨打,也倔强的毅力不摇,微风吹起淡蓝色窗帘宛若他无声地回答,单人病房室内的寧静,让寂寞填满整个空间。
「难过吗?」吴雨璇将刀子擦乾净放回桌上。
「难过什么?他的拋弃和不负责任吗?」
戚奕瑋撇撇嘴,把最后一口苹果塞进嘴里后,抽了一张卫生纸擦乾手。
「明明,你可以不用跟我一样,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放弃那些你可以拥有的东西,不会觉得后悔和可惜吗?」
吴雨璇盯着水果刀,从刀刃上恰巧可以看见反射的倒影,自己则因为刀面上的小刮痕而分割成好几块。
心,如碎片般,拼凑不起。
「我不后悔,如果连我都离你而去,那你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望着她眼里翻腾的不安,「吴雨璇,你不是一个人。」
「那我是什么?就算是一个人那又如何,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
想挑起的笑容,在对上戚奕瑋认真的眼眸时驀地垂下,冰冷的双手握紧不断搓揉,她将垃圾桶放回地板,打开保温瓶的盖子。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什么就是要那么抗拒任何人的接触,虽然我们几乎每天在一起快十五年了,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离我好远、好陌生,我……」
「别说了。」
吴雨璇在他话说完前打断,手抓着汤匙,在保温瓶里面来回翻动,让温度降低。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我不能一个人可以安然得过一辈子,我知道我不能拒绝和任何人来往,我知道我不可能把耳朵摀起来,以为听不到任何言论就这样过完一生,你们说的我通通都知道,」她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可是我做不到,就算说再多我还是做不到你知不知道!我也想好好地走出来过我以前的日子,可当我往前一步,当年妈妈在我眼前自杀和歆涵对我露出的厌恶又会通通浮现在眼前,我做不到,未来的一切太渺茫,我怀疑自己,我怀疑每个人的真实性,我怀疑这个世界。」
吴雨璇扯动嘴角,整理好情绪后再度开口,悲伤扩散的好不真实。
「当一个人不肯定自己时,又该如何往前进?」
戚奕瑋不作声,只是将左手伸出浅绿色病服的袖口,摸摸她的发丝,也抚开她眉头间的皱痕。
「傻瓜,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