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寧謐,难受不已,努力撑到宿舍后,我对着他点了点头便离去。
回到了宿舍房内,缘恩仍醒着。
「你有遇到陈安岳吧?」她坐在床上,剪着她不曾留长过的指甲,语气悠间道。
「有……」我坐到她身旁,「你是不是知道他什么?」
她停下了动作,「我是知道他喜欢你啦。」
我面无表情,「所以你告诉他我今天会在那?」
「没错,怎么了?」她有些疑惑。
我摇头,「我们以后只会是普通朋友,你别再帮他什么了。」
她愣了半晌,「你对他说了什么?」
「要是他不再提他喜欢我这件事,我可以尽量正常的与他交流,诸如此类。」我耸了耸肩。
她拧眉,吃惊道:「你怎么能这样?」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膝盖。
怎么不能这样?
「他天还没黑就在车站那里等,怕你没发现所以站在车子外面等,你见到他后就说了这些?」她百思不得其解,难以接受我的说法。
烦躁感俄而间在我的血管里头乱窜,我奋力一站,语气极差,「不然你要我说哪些话?」
我用着花痴女孩的声音说:「哇!好感动!你竟然来接我!真棒,你人真好,我最喜欢你了!」我恢復正常嗓音,瞋甚道:「为什么我一定要说出那种违心话?」
她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我哪时候叫你这么说了?我只是希望你至少说点善意的谎言,而不是字字句句都像刀锋般地伤害他,死逼着他压抑他自己的感情而已!」
我脑袋一阵紊乱,一阵纠结。
我嗓音颤抖,用着有些微弱的音量说:「你明明知道我本来就不会说谎了,你也知道我不擅长面对这种事,但你却死逼着我说谎,死逼着我将我最痛恨的尷尬收在心底……这到头来不是我痛苦就是他痛苦,那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保护自己?」
我趁着她不注意时,偷偷拭去那一滴不甘心的泪水。
「逼着我那么做,对我来说也是种伤害。」
熄灯后,我依稀能听见缘恩在轻声啜泣,大抵是因为我平时未曾如此暴怒,未曾与她有过争执。
但自从再次与小黑相会后,我变得更为情绪化,我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灵魂。
我想反抗,为了我的想法,而不是依循着他人的意愿行事,更不是顾及着他人的心情行事。
这个夜里,辗转难眠,我下了床,朝着缘恩走去,不一会儿便鑽进了她的被窝里。
她感觉到我后,身体挪到了另一边好让我躺,也许是多年友谊的特权,一个拥抱下,我们将不再为此而争执。
隔日,阳光熹微,我们只是绕了饶外头小巷,丢弃了昨晚的纷争。
回宿舍后,她早早离开,去上她早上的课程。
我则躺回了床上,闔上了双眸,我真的还不想去上课。
「掰掰,我回去囉。」又过了一个星期,我提起行李,向缘恩挥手道别。
我走出了宿舍,又是那眼熟的车子。
陈安岳自告奋勇说要载我去车站,以朋友的身分,而我耐不过他时时刻刻的纷扰,才答应了他,以朋友的身分。
当然路途中少许对话,但他却仍然笑盈盈,使我不由得发寒。
我们唯一说上的话只有「早安」和「再见」。
一路搭火车坐回台中,原先打算招辆计程车,但眼前风光一映入眼帘,我便忆起了有小黑在的阿里山,因而毅然决然地决定步行。
花上了好些时间,抵达了居住着许多富足人家的社区,我的家。
走到门前,我叹了深深的一口气,掏出了钥匙,站了些片刻,仍鼓不足勇气将门打开。
在我踟躕不定之时,门缝的微光变得耀眼,我吓地退了一步,妈妈满是诧异地问:「干嘛站在这里发呆?都到了怎么不快点进来?」
我挤出笑容,「好啦。」
「下次别在外面发呆了。我煮了燉牛肉,进来吧。」妈妈推开了方才关上的门,语气柔和。
我跟了进屋,随着妈妈走去,放下了行囊,走到了饭厅,我瞧了眼时鐘,此时正好是午餐时间。
我坐到妈妈的对面,望着眼前一道道佳餚,待妈妈拿起筷子后,便开始用餐。
在我嚥下极具家乡味的食物时,同时嚐出了一丝不悦的味道。
我抬眸望向妈妈,她将碗筷放下,也放下了方才保持在脸上的微笑。
她语气有些沉重,「蔓蝶,我知道你很诚实。」
我没回应,只是放下碗筷继续看着她。
「我问你个问题。」她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这两个礼拜把大学的课都翘掉了?」
我愣住,不敢吭声。
她怎么知道的?
「给我一个原因。」她严肃地说。
我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妈妈……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上课而已……」
半晌后,她问:「只是这样?没有跑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我摇头。
我很清楚她是在指山,但我确实没有蹺课上山,我只不过赖在宿舍等着找小黑的时刻到来罢了。
「不准再蹺课了,难得考上那么好的学校。」她拿起饭碗,「吃完饭就去练琴吧,等等你阿姨会来,弹好一点。」
我不语,感到有些烦躁,未曾因此萌生过的厌恶感,悄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