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媛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便问道:“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不该今天跟你提的,可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应该能明白的。前几天,你婆婆来跟我说,想要了我跟前的如意给铭愈做小。她着急上火了,我跟你爷爷也心急呀!你瞧瞧,蒙时有了儿子,铭念也有后了,铭坤尚小,唐廉是还没娶亲,反倒是铭愈这做大哥哥的,连个后都没有,说不过去吧。”
悦媛敷衍地笑了笑问道:“这么说来,奶奶是答应了?”太夫人却摇头道:“要把如意从我跟前要去,我倒是不答应的。离了她,我靠谁伺候呢?再添个新的,未必能合我的意,所以我就跟你婆婆说了,铭愈纳妾这事我亲自过问,顺道也给唐廉物色个正妻。这事你不会不高兴吧?”
“哪里会呢?”悦媛尽量露出一脸无所谓的笑容说道,“全凭您做主就行了。您亲自挑拣的人必然是好的。往后进了府我也会当自家姐妹似的看待。”
“好姑娘!真是有掌家王妃的风范了!”
“不过……”
“不过什么?你尽管说,奶奶不会怪你的。”
“横竖您都得亲自劳神替铭愈和唐廉张罗,倒不如给蒙时和铭念也各挑拣一个,那才不算偏心呢!您想想,丫头们再贴心,也比不过身边小妾呢!”
“你这想法是好的,也亏你能时时想着那些弟弟们,真是难得呢!不过,千合是个会闹腾的,现下又正怀着孩子,不好伤了胎。香草嘛,就更不用说了,要让她知道蒙时纳了小,一准把我们这府里闹翻天呢!那丫头哪处不敢闯的?我可想耳根子清净点,再说了,蒙时自己也未见得肯答应,还是先给铭愈和唐廉张罗吧!你身边要是有好姑娘,可莫吝啬了,得给奶奶出个主意才是。”
“这是自然。”悦媛心里又涌起了一阵不痛快,可又不得不跟太夫人陪笑着。
如意把玉拿出来之后,两人正看着,门外传来了蒙时唐廉他们的笑声。原来这四个人刚从昶书厅里受了封赏出来,特意过来拜谢太夫人。
太夫人欢喜得不得了,忙招手叫他们过来,也不让他们行礼了,就叫他们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悦媛起身让开了,说道:“奶奶,您先陪着他们,我这就去备下酒席。”。
“你稍等等,让如意把银子取来给你,不够的你这做大嫂的添补添补。”太夫人说着吩咐如意去取银子来。
四个人听了这话,都向悦媛道谢了起来。悦媛忙应道:“原本是应该的,谁让你们都封赏做了郡王呢!我也没备什么好礼儿,单单是添些钱置办一桌酒席算不得什么,大头都让奶奶出了呢!你们先候着,陪奶奶说会儿子话,我这就去张罗。”她说着目光忍不住从蒙时脸上瞟过,看着蒙时一脸笑容,她心里又高兴了许多。
出了太夫人院门后,悦媛一边跟含露交代事情一边往前走着。半路上,她遇着了自己的父亲郑克用和两位哥哥。彼此道贺了一番后,她将父亲请到了一旁后说道:“回去时请父亲务必把一件事挂在心上。”
郑克用问道:“什么事?你只管说来。”
“奶奶要为唐廉娶亲,我刚才想了想,觉着四妹妹悦筠十分适合。悦筠小时候跟唐廉在叔叔那儿是见过面儿的,应该有些印象。您回去跟娘商量商量吧!”
“这是好事呐!”郑克用忙点头道,“若悦筠嫁过来,也是个王妃了。往后你们两姐妹同在一处住着,我和你娘也放心些。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若不是你在这儿,哪里能得了这消息去!这事不必我跟你娘商议了,你回头在太夫人跟前多提提我们家悦筠!”
“提是要提,可要让奶奶见着面儿,博了头彩才行呢!”“那好,我正打算回去给你和铭愈备份礼儿送来。明天我就让你娘和悦筠一块儿来,顺道给太夫人瞧一眼悦筠。不是我自夸,我们郑家出来的女儿没一个不好的,太夫人保准喜欢!”
“我也会设法让悦筠和唐廉见上一面,彼此之间有了好感,这事才能更顺当!”
“悦媛,你是越来越有想法了,爹瞧着你现下都是王妃了,离皇后也不远了!”
“可是爹,”悦媛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先前那句话是不改的。您也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我能为郑家处处着想,郑家也得为我打算才是。您今天也瞧见了,为什么爷爷单单只封了韩铭愈一个郡王的头衔,与其他孙子一样平起平坐呢?因为爷爷也没想好,往后的天下到底要交给谁!”
“我明白你的意思,”郑克用点头道,“韩铭愈那小子的确是有些不争气,居然瞒着我们他跟丫头厮混过的事,实在是可恨呐!若论能力,蒙时和唐廉都比他强,太老爷心里怎么想的还说不准呢!爹没忘记你的话,郑家自然会你打算的。只是眼下战事在即,你也得先忍忍才是。”
“这我明白,只是希望爹不要忘了女儿的话。”
“你放心,忘不了的!”随后,郑克用便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了。悦媛和含露回到自己院子时,韩铭愈已经在屋子里坐着了。悦媛进屋的时候看见他脸色不好,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含露,取五十两银子出来,”悦媛冷冷地瞥了韩铭愈一眼吩咐道,“把我交代你该采买的东西都采买了。松鹤楼的烤乳鸽是铭念最喜欢的,五香斋的剑南春是蒙时最爱喝的,还有……”
“奴婢记得呢,小姐,还有回子街上的烤羊头那是唐廉少爷最喜欢吃的……不对,现下该称呼一声西忠郡王了。您放心,奴婢都记在心里呢,不敢出错的,奴婢这就去采买了回来。”悦媛把银子递给了含露后,含露便离开了房间。悦媛心情大好,坐在梳妆台前打理起了自己的发髻。
韩铭愈抿了一口茶,随手搁在了桌上,语气冷淡地说道:“还记得蒙时喜欢剑南春呢?要不要今晚我送你去他府上,横竖香草不在呢!”
“我不想跟你说这种无聊透顶的话,我知道你心里正不痛快着,又想拔剑的话,未见得能吓住我了,你还是省省吧!”悦媛挑了一只竹叶形的玉簪子插在了发髻上,蒙时向来很喜欢带竹的东西。
“不痛快?我现下是睿武郡王了,有什么不痛快的?”
“你心知肚明,一个郡王只怕不是你想要的。”
“再往上就是亲王了,我岂能跟爹和二伯平起平坐?妇道人家,见识就是浅薄。”悦媛对着铜镜瞧了两眼,起身对他说道:“亲王你也稀罕吗?我以为你是不稀罕亲王那头衔的。你就想着爷爷今天要是立马立了储,那才是你想要的!”
“啪”地一声,韩铭愈猛拍了一下桌面,嗖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悦媛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妇道人家有资格论及这些事情吗?”
“行,我不论,”悦媛淡淡一笑道,“我就等着看,看你能不能让我成为皇后!”
“原来你还做梦想当皇后吗?”韩铭愈讥讽道。
“想,不过——”悦媛冲韩铭愈轻蔑一笑道,“你能让我做皇后吗?只怕胳膊短了一截,够不着那龙椅的把儿!”
“那你以为蒙时就行吗?”“你现下这副忧心忡忡,怒气旺盛的模样不就正担心蒙时会夺了你的位吗?你若不担心,胸有成竹的话,何必如此心烦意乱呢?”
“哼,我还是那句话,蒙时是不会要你的。”
“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你还是自顾自暇吧!”悦媛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韩铭愈瞪着她的背影,一脚踹开了身边的绣墩,骂了一句:“痴心妄想的东西!”悦媛刚刚出了院子,阮氏便来了。见韩铭愈如此气愤的模样,她忙关了房门,劝道:“铭愈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这么扫你爷爷的兴,你得高兴些,知道吗?”
“我知道,”韩铭愈用脚勾起了那倒地的绣墩不屑地说道,“晚上爷爷要跟众官员同喜欢庆,我这睿武郡王自然是要去的。您放心,到了爷爷跟前,我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阮氏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刚才我也听你爹说了,你爷爷没有当场立储,只不过是想再磨练磨练你。你爹叫你放心,你才是韩家的长子嫡孙,太子之位落不到旁人手里。有你爹在,你就放心吧,他现下好歹也是一国之相了。”
“爷爷当真是想磨练磨练我吗?还是他根本就没盘算好呢?”“可不能这么说你爷爷,傻孩子!往后你多立些功绩,那位置自然名正言顺地到你手里了。对了,不说这些扫兴的,我来是跟你说你纳妾之事。”
“纳妾?”
“你眼下连个后都没有,可不得纳妾吗?我不能眼瞧着郑悦媛把你耽搁了。你以为我瞧不出来吗?你们俩都是分房而睡,一个月有几晚是凑在一处的?当初娶她,也不过是为了韩郑两家联盟,倒没真指望她能给你生几个儿子出来。这事已经在你奶奶跟前过了明路了,娘也替你张罗了几位姑娘,只等你自己来挑拣了。”
阮氏说着叫了相思进来,拿了几幅画像给韩铭愈看。韩铭愈看到其中一幅时,忽然发起了神来。阮氏忙问道:“喜欢这姑娘吗?”
“不喜欢!”韩铭愈把画像丢在了一边。
“可我瞧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呢!”
“我只是……只是觉着她很像婉儿。”
“哎哟,”阮氏忙摇头道,“还提那婉儿做什么呐?指不定早投胎了!罢了罢了,这幅画一会儿拿去烧了吧,瞧着就不吉利!”阮氏正要让相思收走那副画像时,韩铭愈又再次拿了起来,认真地看了两回,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
“是你二姨母夫家的侄女儿。”
“行,就她了!”
“啊?不再瞧瞧别的?”
“不瞧了,就她吧!”
“铭愈呐,你……你不会还想着婉儿吧?”阮氏担心地看着韩铭愈说道。
“我想着有用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横竖都要个女人来开枝散叶,我挑拣一个看得顺眼的,总成吧?”韩铭愈说着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抱怨。
“你这是怪娘和奶奶呢?”“没怪谁,当初我不也答应了那么做吗?我能怪谁去?”
心天你她。“铭愈呐,这只能怪婉儿跟你没缘分呢!那丫头要是不大了肚子,等到眼下,兴许娘也能替你做主收了她做房里人。”
“娘,您也别再说了,回去吧。”韩铭愈摇了摇头,显得格外不耐烦的样子。
阮氏轻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决定了?真就要你二姨母夫家的这个侄女儿?回头我好拿去给你奶奶说。”“对,就她了,不过找个女人生养孩子,用得着那么精挑细选吗?郑悦媛倒是你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哼,倒不如婉儿!”
“她好歹是郑家的人,你也暂且忍忍,你爷爷奶奶喜欢她呢!现下家事都由她掌管着,就连你娘往常倒卖了几间宅子的事也给她查了出来,捅到你奶奶跟前去,禁足了小半个月呢!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你得小心着!”
“娘您放心,那女人我迟早会收拾的!先让她得意着吧,往后看谁难受!”
当晚,韩太老爷,也就是新立的永成帝陛下在韩府里设下庆贺宴席,招待众官员同乐了一场。韩府里灯火辉煌,奏乐声不断,闹到很晚才各自散去。
蒙时和唐廉打算离开时,悦媛在二门处叫住了他们。他们回头一看,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唐廉开玩笑道:“嫂子,这么客气呢?打算再送几个丫头给我们使唤?”
悦媛笑道:“这不是我送的,是奶奶的意思。她老人家担心你们两个人没人好生照顾,特意吩咐我从府里挑拣了出了四个能干的丫头,一人送你们两个。”
唐廉看了蒙时一眼,笑道:“我倒是无所谓,横竖家里正好缺丫头呢,正该多谢外婆替了我省了买丫头的花销!蒙时,你呢?收不收啊?要不要先写封信回去问问你们家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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