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孟清所料,此番廊城之行容璃也在其中。因有女眷在内,队伍里加设了一辆马车,专供容璃和初幼歇息,孟清他们叁人则乘马走于队伍之前。
见到初幼,容璃自然十分高兴,但不知为何,小兔却能感到姐姐心绪之下的浪涌不定。
而对容璃自身而言,她也不知为何如此不安。在听到孟钰说要去廊城一趟,她便不假思索地要求同行,她总觉得在廊城,有一团朦胧不清的迷雾等待着她,那里或是她近期以来所有不安的源头。
容璃撩开车帘,远远地看了一眼驱马行驶在前方的孟清,她定了定神,又将布帘放下,转过身来,眼里取而代之的是2一抹揶揄的笑意。
“你怎会和端亲王在一起?”
她侧着身斜靠在椅上,身子有些慵懒地往下滑了几分,毫无娘娘的风度可言,但在初幼看来却是熟悉得很,在冬巫山上,容璃就喜欢这样枕在高树上,漫不经心地观赏着四周的景,物,妖,或是人。
初幼脸上生出笑,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孟清相遇的过程讲给容璃听。那人就像在听话本小说一样,津津有味地,不时还会插上一两句揪着细节询问初幼。
“师父…他也去廊城了。”
小兔在心中纠结一番,还是将这事透露出来。
容璃听闻后,眼里浮现一抹讶然,她只知道他近日离开了王城,但却不知他去的也是廊城。
“他去那里干什么?”
初幼摇了摇头,没将师父的那番解释说出来。
容璃两指捏着自己的下颌,指腹慢慢地摩挲着脸侧的线条,将思索无声地藏匿在心里。
此事只是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两人闲聊的继续。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夜里不适合赶路,孟钰他们准备找个客栈先歇息下来。
孟清敲敲马车的窗柱,初幼掀开帘问着他怎么了。
他们此行预设到廊城的时间为两天,今日白天里未行太远,夜里休息好后便要抓紧赶路。但孟清还要去青州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向孟钰请示后,后者准许他先去青州,再到廊城汇合。
“啊?我们不和姐…容妃娘娘他们一起吗?”
初幼眼睛睁得大大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将失望纳在其间。
“嗯,我们暂留青州几日,随后便去廊城。”
孟清看着小兔一脸失落的模样,纳闷着她就这么想去廊城吗?
初幼放下帘,转头看向容璃。
容璃在车内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笑笑,伸手揉着小兔的头发,示意她先跟着孟清去吧,她在廊城那边等着她。
初幼依依不舍地下了车,目送着这一行人的离开。
在浓稠夜色的笼罩下,载着容璃的马车像是裹在模糊的林雾里,渐行渐远。马蹄踏在厚实的土地上,发出的沉闷声也愈来愈小,最终全都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初幼垂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影子和林木的阴影交迭在一起,在地面上看不出存在的痕迹。
孟清牵过马,去往青州的路在另一条道上,所以他们必须分开而行。
“走吧。”
他将小兔抱上马。
“去青州?”
初幼缩在孟清怀里,夜风迎面而来,凉意顺着她张开的衣角钻进她身体里。
“嗯。”
“青州好玩吗?”
“你指什么?”
孟清低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她。
“有好吃的美食,好玩的地方吗?”
初幼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面对既定的事实再唉声叹气也无用,不如想想新的事物。
她目光灼灼地仰望着孟清,期待他能给出满意的答案。
“不知道。”
“……”
“你不是去过青州吗,你怎会不知?休想骗我。”
“我去青州可是有正事在身,又不是去玩乐。”
两人已经驶出刚才的茂林,被林叶遮蔽的光线一下露出头来,清凉的月光落在旷野上,风也跟着冷冽起来。
孟清将小兔锢在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冰凉但细腻的触感让他莫名想到了一枚被煮熟的光滑的鸡蛋,带着些弹性,想让人咬上去。
孟清这样想着,便将马停了下来。
初幼还专注着刚才的话题,她不依不饶地问着。
“妖乱平定下来后,你就没在青州四处逛逛?我不信…”
她话说一半,注意到了身下的马儿停步了。
“唉,你怎么停下来了?”
初幼仰起脑袋意欲在头顶漫天的星星里找到孟清的眼睛。
孟清也垂下头,阴影盖住了初幼的脸,接着他的吻轻飘飘地盖在她的唇上。
初幼的唇瓣也是微凉的,孟清摩挲着,在原野上催出温热的火浪。
仰面的姿势和突然的吻让初幼濒临缺氧边缘,她赶紧正过头,摆脱颅内的晕迷。
“妖乱处理完后我就连夜回王城了,是真的没来得及逛赏青州,你若想在青州寻些玩乐,我便陪你一起找找看,可好?”
孟清的头抵在初幼的肩膀上,他说话时,温湿的语气轻轻地扫着她的颈窝,惹得她不断缩脖。
可那些话她都听进去了,从耳朵纳进心底,一字一字像这夜里洒下的光,被平整的大地完完全全地接受着。
“好。”
初幼笑了起来,回答的音量不小,穿透了这片静谧的原野,沿着路,告诉她素未谋面的青州,她开始期待在那里的暂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