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姐姐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些举动。她满脸通红地把郭红含拉起来,
“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了你。你为什么非要裴俭不可?”
“我喜欢他。”
郭丽含简直要无语了,自己的姐姐向来端庄知礼,怎么会和什么裴俭认识。可是她的婚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若是她跟母亲说,母亲是不是能改口?
她让姐姐等一等,自己跑到假冒的宋政君旁边,得到的答案则让人心灰意冷。
如今反悔,让宋家、郭家的面子让哪里搁?郭丽含把回答跟郭红含一说,郭红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妹妹大骂道,
“我就知道,母亲一向偏心!她只疼你,因为你长得好看!可她也不想想,你的脸,跟爹爹多像,而爹爹从不爱她!”
宋政君坐在台上,并没有回嘴,三姐则笑着对旁边的客人轻声道,“她说你偏心呢。”
那轮椅里的女人咿呀了两声,摇了摇头。
郭红含她本不敢和母亲作对,如今却好似豁出去了一般,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次,“从小你就只爱丽含。可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偏心要偏心到什么时候……难道就是因为我长得像你,你就不爱我吗?”
郭丽含正感丢脸,听她这么说,忙问,“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吗?”
郭红含冷笑道,“爹爹不想碰她,宁愿碰一个丫鬟,你是丫鬟的女儿,那丫鬟已经被母亲杀了。这个原来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些本是家丑,她以前有心维护母亲和郭家宋家,从不对别人说。
可是她这么为他们,换来的是什么?
下面的人没想到,看场婚礼,还能听到多年前的尘封往事。事情其实并不新鲜,哪个大富大贵家里没点肮脏事儿,可由自家人说出来,那就有些意思了,纷纷议论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两姐妹的长相未免相差太大。”
“可不是。宋政君这么霸道,谁又会喜欢呢!别说她还做主杀死了郭嘉树最心爱的女人。”
“那个女人叫什么?”
“不知道呢。好像叫什么李什么的,反正是小门小户的女儿。”
李安通在上面听着,有些黯然地想,她的母亲叫李荁真。
郭丽含什么都好说,可若是论及自己的嫡庶身份,也就不管不顾了,立马道,
“姐姐瞎说什么!母亲最疼爱我,你吃醋就吃醋罢,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她委屈地流下眼泪,看向台上的母亲,怨道,“母亲也不说说姐姐。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啊!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回去说。”
“回去说?”郭红含道,“回去说什么?回去说不清啊。我现在就要说清楚。”
盖颜在赵启秀旁边道,“那个郭红含是不是被人下药了,精神极是亢奋。”
赵启秀道,“呵。看来这三生阁的主子都是用药高手。”
耿痴道,“不止,家主请看,多了好些护卫。我看这个三姐有大动作,就是不知想干什么。”
郭红含又转向台上的裴俭,面露柔情,“裴俭哥哥,你忘了我么?我是红含啊。”
裴俭道,“哪个红含?”
郭红含闻此如被电击,彻底癫狂,抓住妹妹的衣袖,紧张道,
“他不会喜欢你的。因为,因为……我和他已有夫妻之实。”
郭丽含小脸煞白,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上去,大骂道,“姐姐,你不知廉耻!”
那厢间,三姐旁边的客人极力地想挣脱束缚,大喊道,“都给我闭嘴!”可惜声音沙哑,没几人听见。又因太过用力,整个人都向前顷去。三姐手一档,把人带了回来,笑道,
“别急啊。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
那女人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三姐,“楚三生,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作弄我?”
三姐道,“多好看的大戏啊,二十年前,我们前任三生阁主的婚礼都没有今日的好看,因为捣乱的女人是个病秧子,患有不治之症,根本不配跟我们阁主竞争。今天可不同,好一场‘姊妹抢亲大戏’啊。”
“楚三生!”宋政君厉声尖叫。郭丽含明明也是她亲生的,什么是丫鬟的女儿。这根本就是败坏她的名声。郭嘉树再不想碰她,她也有的是理由和办法让他妥协!
当年她会对李荁真下手,其实是一时意气。从小,家里人都嘲笑她,姐姐宋绮君最甚。说她,丑人多作怪,说她登不上台面,是小房养的。宋绮君外表看似柔和,可说话犀利,永远是在伤害她。她知道,姐姐就是打从心里看不起她。
她做错了什么?嫁给郭嘉树,是她用心跟爹爹求来的。为了这桩婚事,她在族人面前表示地那么贤德,那么体贴,这才打败了众多的贵女,赢得了郭家人的青睐,顺利地嫁入了郭家。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她的丈夫看都不看她一眼,生下郭红含的那段日子,是她最苦的时候。府里人因为郭嘉树不理她,对她越发冷淡。她在夫家没地位,在娘家更是不得宠。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彻底让她下定决心。那日,娘家人来郭府看她,母亲、妹妹还有一干表姐妹,那时,她刚生完孩子,身材走样。她们竭力地嘲笑她,说她,“丑人多作怪。”
她自己已经够恨自己普通的外貌了,轮得到她们在她面前多舌?她既恨她们,却又离不开她们。因为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没了她们,她就没了亲人、朋友和可以炫耀的对象……
对,好好给她活着,看看她宋政君以后能爬到什么地步!
这一番打击还不够,她派出的探子告诉她,她的姐姐似乎也开始对自己的夫君有意,那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郭嘉树啊。这就是姐妹情吗?
她自艾自怜的同时,见到了李荁真——
什么词语都无法形容的美丽,跟容貌无关,是一种书香气质,从容淡然,就像一朵素雅的墨梅,让人想到一首词——“梅蕊雪残香瘦,罗幕轻寒微透。”她终于明白夫君为何会爱她了。
她让丫鬟去跟李荁真说话,观察她。丫鬟回来禀告说,李荁真的生活太简单了,治学著书,可以说是与世无争。丫鬟还要来了李荁真的一副字画,上面写着,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关于这副字画,她一直没机会问她,“你真的见识过什么是乾坤吗?如果你真的见识过,你还能怜这草木吗?”是没有机会还是不敢问,她也不知道。
不管怎样,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是来送她上路的。先是她,再是她从小恨到大的姐姐宋绮君。她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轮到了她,还真是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宋政君疾言厉色,边上的海棠一听,上前就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注意一点说话。”
三姐笑道,“戏嘛,就那样,说好看也好看,不好看也不好看,就看大家怎么看了。”又对海棠道,“把宋绮君带上来。”
她对宋政君道,“你不是想要对峙吗?你们姊妹俩这么多年未见了。有很多话想说吧?现在正是机会。”
此时,另外一个女人被拉了上来,正是不见踪影的宋绮君。只不过她如今蓬头垢面的,华丽的衣服在她身上失去了应有的美感,面纱也不知去哪了,露出丑陋恐怖的脸……
“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她的狂态比郭红含更甚。
宋政君眼见那边姊妹相残,这边姐姐被侮辱至此,激怒交加,一口血吐了出来。
三姐吩咐道,“把她的面纱也扯下来。”
海棠毕竟心软,“母亲……”
“你没听懂吗?”三姐有些不耐烦道。
那边郭家姊妹还吵着凶,郭红含不想再和妹妹吵,拉起裴俭的手道,
“我们走吧。远离这是是非非。”说着温柔一笑,和裴俭走了出去。
三姐开玩笑道,“既然裴俭走了,那女婿的人选,就赵启秀吧。”她转头问假冒的宋政君,“宋夫人,如何?”
只听她答道,“赵公子的意思呢。”这孩子似乎和某人很好呢,刚才他的回答也说明了——他心有意中人。
赵启秀道,“我已有婚约。”
三姐道,“哦对。赵启秀。你既有婚约,让我们丽含做小断然是不可能的。我想,你何不效仿帝舜娶娥皇女英,两人没有大小之分,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启秀脸色一白,他刚想拒绝,只听得两个声音齐声响起,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