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出事了。”她急忙就夺门而去。
赵玄紧跟其后,“怎么了?谁出事了?”
“玄哥就留这吧。”李安通不回头地道。
“我陪你去看看。”
两人刚出门,李安通迎面又撞上一个形色匆匆的人,正是海棠。她一脸慌张,竟谁也没看到,径直从他们擦身而过。
海棠来了,那赵启秀也来了。
但这么心急火燎的,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她顾不上多想,仍是朝之前宋政君呆的地方而来。
人果然不见了!连翁也消失了,室内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地方?”赵玄惊讶地看着这满是小孔的密室,从一个孔中望去,赫然就是自己刚才的房间,
“宋政君不见了。”李安通道,“我刚才还和她一起。”
“宋政君?”赵玄还没反应过来,看到这些已然十分吃惊。这是什么龙潭虎穴,三生阁就是靠这个掌控着所有人的秘密吗?
“嗯。刚才她还在这里,在一个瓮里。说来比较复杂。”
赵玄低头查看,“人应该没走远。地上不是有痕迹吗?”
地面是酒瓮拖动的痕迹,从室内一直延伸到室外。赵玄隐隐觉得不对,既然一个女人在翁里,那些人为什么要连翁和人一起搬走?
他来不及细想,那边李安通已经跟了上去,赵玄走出密室,站在甬道上,不禁感到头晕目眩,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足有七八个方向,举目望去,错综复杂,难辨方向,是谁建了这个地下迷宫?
真是好大的本事!
痕迹通向不远处的另外一间密室,这个比之前那间要大得多,没有密密麻麻的小孔,墙面光滑无比。
李安通细心查看,发现地上竟还有些瓜子壳,俞闲也来过这里?
赵玄突然道,“好奇怪……”
“什么奇怪?”
“不知道。一开始就很奇怪。从你来找我开始……”
他们说话间,密室的石门轰然落下,李安通冲到门下面,手脚并用想去抵挡。同时,密室中不知从哪里开始喷气,红黄的气体从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赵玄喊道,“你先出去,别管我。”
李安通不答,又是这样,又中了别人的圈套,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赵玄跟她遭殃……
石门还在往下,她知道一起出去再无可能,打了个滚,滚了进来。
这时,室内到处已充满了未知气体。
赵玄正到处摸墙,看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暗门。他心中暗呼失误,这根本就是“诱敌深入”之计,自己太粗心了,看到李安通心情太激动,一心想和她一起,怎料中了对方的圈套……
刚才那翁的痕迹就可以说明一切了。这局是针对李安通设的,此人猜中了她的心理,知道李安通绝不会见死不救,会一路追踪。
又利用人的惯性认知——即人和翁会一起走,引他们至密室,布下陷阱。不能说他们弱,只能说对方太强了。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心思这么缜密。
知道自己要死在这,赵玄反而心情坦然,一阵求救无果,招招手,让李安通也坐下来,
“玄哥,你做什么?”
“我都试过了,你也坐下休息吧。”
“……”那她要再试一遍。
“李安通。我叫你别试了。”他已然感觉呼吸急促,开始头晕眼花。
她四处摸,但墙面甚为光滑,不可能会有机关。
李安通乱摸一通,情急落泪,她又害人了……有时候自己愚笨是没问题的,可不能总是连累人。如何才能独善其身,不连累任何人呢。
爹是被她连累的,孟玉宸也是,现在她又要连累赵玄。
赵玄道,“很难过吗?”是因为要死了吗?他不知李安通为何哭,他对她的过去所知甚少,不过她作为男人未免多愁善感了一些。
李安通坐到他身边,轻轻道,“对不起……害了你。”
赵玄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个。笑道,
“怎么会呢。我是自愿跟你来的。你何必怪自己?……你这人还真是自作多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不能事事都怨恨自己。不然,人都要累死了……”
“玄哥!”生死关头,他对她说这番话,让她很是感动。赵玄其实也不错……
“李安通。”他道。
“嗯!”现在无论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我蛮喜欢你的……”雾气缭绕中,他的话隐隐传来,
李安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一时错呆住了,他刚才还在安慰她呢。
“以后没机会说了。我便说了吧。不过,我也忘记了什么时候……”赵玄一脸平静,缓缓道来。
李安通皱眉道,“别说了。玄哥,我……我当你没说过。”她想起刚才那个婢女,暗觉赵玄的喜欢未免太虚情假意了一点,她不想听,只是道,
“玄哥,你刚才这样开解我,我十分感激。可恕我不能听你说这些。你也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玄哥既答应娶郭红含,为何又招惹之前那姑娘,如今又说这些……本来,我不该说这些。我知道一心一意很难,可,大男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得多……”
“嗯?”如果不是死到临头,赵玄几乎要哑然失笑,隔着朦胧的雾气,他能想象得出李安通一本正经的模样,他早知是这个结果。
可没想到快死之际,她亦不改“本性”。不过正因为她看中他这个朋友,才会跟他说这番话吧。
不过,他有异议。
“李安通。我问你。如果你成亲了,和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子。有一天,你爱上了另外一个。你该当如何?”
“既是不喜欢,又为何和她成亲?”
“就当你眼瞎,后悔了,如何?”
李安通摇摇头,“我既娶她,就是倾慕她,认定她,为何算眼瞎,既不是眼瞎,又怎会后悔?”
“……”赵玄无奈道,“那就我吧。我该当如何?”
“自然是和离再另娶了。”
“那有孩子呢。你……我若和离,就是对孩子不好;我不和离,便是对两个姑娘不好。”
嗯?这个问题,有点复杂。西宋算是开放的,和离再嫁的比比皆是。可传统观念仍根深蒂固,和离是可以的,若是公然出轨,普通人家,便是要受公议的。
饶是赵玄的母亲——长公主(嫁给赵玄父亲时,何贤还不算皇帝),因为蓄养情人,行为有违礼法,公然挑战夫权,遭到了社会舆论的“公开处刑”,最终抑郁而死。
“我,我不知道。”
赵玄苦笑道,“你看,你也不知道答案。选择……有些人是不会选择,而我是无法选择。一步错,步步错。一心一意一点也不难,难的是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共结一生。”
因为他想到自己的母亲,母亲死前众叛亲离,死时无一人前来看望她。他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守在她身边,见她瘦骨如柴,病入膏肓,仍望眼欲穿有人来看她。只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恨。
长大后他又想,母亲不爱父亲,选择了别人,又有什么错误?为何是这样一个凄惨的结果……幼时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倒有些感同身受了。
李安通抬起头看向赵玄,在朦朦胧胧之中望进他如海深的双眼,这眼里既有千种温柔,又有万般无奈,一切心酸苦楚又归于他平静无波的眼里。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李安通晕过去之前,脑子便浮现这句诗,她诗词记得极少,这句是宫十三娘经常说的一句。赵玄给她的感觉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