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好明显的对比
众人看见，纷纷瞪大眼，这年代口红和擦脸的那是稀罕物，乡里的供销社可没得卖，只有县城的大商场才有，据说，还要八、九块钱一支呢。
顿时就有人说话了：“那是口红吧？好贵的呢！”
马秀英差点晕了过去，心里把江红英骂了半个死，这些东西为什么就不收起来。
张年芳沉着脸哼了一声，将视线从木桌上移开，很快就落到炕头的双开门小衣柜上，只见那柜门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件又一件的新衣，尤其是夏天的，居然件件都是的确凉。
就连冬天的红色毛呢大衣都有一件。
这些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还需要布票，可马秀英和江满军，却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那有什么布票，唯一有布票的，也就是李琛。
因为每年年底，李琛除了寄工资，还会寄回来一堆的票，那都是部队发的，她身为村领导，东西过了她的手，她当然清楚。
此时再回想，江丫头有穿过新衣服吗？没有！
江丫头有穿过的确凉吗？没有！
江丫头用过擦脸油吗？好像也没有！
也就是说，今天李守孝编顺口溜时，大家说的那个事，都是真的，江丫头的钱，全给江家拿走了。
张年芳深吸了口气：“这是你的房间？”
“当然不是了，这是红英的房间，东西也是红英的，我的房间在里头。”江丫头淡淡的抬了抬下巴，转身便沿着墙，往旁边的小门走。
按理，她完全可以直接绕到后院，然后带张年芳去看她的房间。
可没有对比，又那来的伤害？
所以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先让人看看江红英的房间，再去看她的，这样人们才会知道，马秀英对养女和亲生女儿，那是不一样的。
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马秀英的伪善，就再也兜不住。
穿过江红英的房间，又绕过小门后，大家就看到，曾经是猪圈的偏房里，那有什么炕什么桌，整齐的而又压的很扁的草堆上，仔仔细细的铺了床烂薄被，烂到什么程度？几乎处处打了补丁。
而那盖身上的被子，虽然被整整齐齐的叠着，但一看就是知道很薄很小，数量到是很多，足足有三床，一看就是娘仨盖的。
众人看的心惊，心想这么冷的天，怎么能睡地上？
再看空无一物，窗口又胡乱钉了块板子的角落那，还放了一堆衣服，那些衣服虽然被叠的整整齐齐，但也掩盖不住，衣服的破破烂烂。
其中便有江丫头最常穿的，还有李小树，李小树最常穿的。
终于有人瞪大了眼，惊讶的道：“这就是妮的房间？”
田婶子也吸了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江丫头：“你就住这？你娘不是说，你和红英一个炕吗？”
田婶子经常来江家走动，所以她知道的多一些，可这些年，她却没来西屋，所以并不知道，江红英屋里是什么样的，江丫头屋里又是什么样的。
至于李小树和李小木穿的不好，她也没多想，平时唠嗑，马秀英总说，男孩得穷养，家里不富裕，也就不讲究什么的，她也没往心里去，因为这年头，谁家养孩子不都这样？
尤其男孩子皮，三天两头打架什么的，那能穿新衣服，就是她家的几个小子，也是常年拣旧衣服穿，可旧衣归旧衣，她没让孩子睡猪圈，躺地上啊。
江丫头也不说话，只是垂了垂帘，暗中看张年芳。
张年芳的脸色，已经黑的滴了水，丰满的胸脯，此时正在剧烈的上下起伏。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李小树，忽然端了碗冷掉的猪食，一边紧着眉，一边走过来道：“娘，猪食还是凉的，能吃吗？”
还想再辩解两句马秀英，这会完全说不出话了，捂着胸口，便直直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还是秦婶子站在后面扶住了她，人才没摔倒。
“我的天啊，小树，你怎么吃猪食？”田婶子惊呼。
扶着马秀英的秦婶子，脸色也不好看了，忙不跌的把马秀英靠墙放，嘴里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树却板着小脸，一丝不苟的反问：“不吃猪食吃什么？我姥姥可不让我们去屋里吃饭。”
本就装晕的马秀英，冷汗一滴一滴的冒，心里恨的破口大骂，骂江丫头，骂李小树，也骂江满军。
张年芳气的脑袋都发蒙了，捏着拳便问：“你和你娘，这些年就一直吃猪食？”
李小树索性就着破碗，就吸溜了一口，仿佛倍儿香的道：“是啊，姥姥说，我们就配吃这个。”
轰……
所有人心里仿佛被雷炸了一下，同时扭过头去看昏迷的马秀英。
江丫头眯着眼叹了口气，伸手便接过李小树手里的猪食，然后拍了拍他：“别吃了，一会娘回家给你做饭。”
李小树惊喜的直眨眼：“娘，你说真的？能吃饭了？”
就在李小树说完的那一瞬间，江丫头很清楚的看到，李小树眼里划过一丝狡黠，这孩子！是故意来补刀的吧，干的好！
“嗯，以后咱回家过，不住这边了。”
李小树喜的抓耳挠腮，静默了两秒后，越发认真的走到角落，嘴里还飞快的道：“那得把咱们的衣服都带上，还有被子，爷爷那边可什么都没有。”
看儿子这么配合，江丫头自然乐意再补刀：“嗯，都带上吧，这些东西姥姥应该是不会介意，咱们都拿走的。”
马秀英这一刻，真的感觉天塌地陷，早知道江丫头会变成这样，当初她就应该一棍子，把她打傻了，或者在她喝下农药的那天，直接再灌她一瓶，让她死的更加彻底。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原以为都在掌握之中，却不想全变了。
“好好好，看来这些年，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马秀英你起来，别在我面前装晕，今天这事，你必须要给我去队里交待清楚，咱们村可容不得你这种走资派！”
张年芳气的太阳穴都鼓了起来，上前便扯了把马秀英，眼见人还要装晕，便索性抬头朝田婶子道：“田家的，你去给我找把纳鞋底的针来，她要再装，就拿针把她给戳醒了。”
一说到走资派，谁敢沾染？
田婶子立马就去找，这下马秀英也不敢再装晕了，爬起来便嚎。
“我冤枉啊，张主任我家不是走资派啊，我承认我这些年，对她们娘三是不太好，可她这条命，确实是我救的呀，妮啊，娘错了，娘错了行不行，当年大饥荒，你说你吃过树皮和观音土，可那个时候，谁没吃过？娘也吃过啊。”
“娘纵然有千不好万不好，也终究是把你拉扯大了，你想想看，你七岁的时候生病，娘是不是急的到处给你找医生？还有李家上门来闹分绝户，是不是娘在帮你顶着？娘要真的那么没良心，干嘛把你养这么大，还把你嫁到李家呢？”
马秀英哭的伤心欲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同情她。
而事实上，她说的这些也是实情，只不过，味儿要变一变。
比如说七岁的时候她生病，她急的到处找医生，那是因为周长兴正在屋里和江满军说事情，当着外人的面，她自然要表露出疼爱养女的模样来。
李家上门闹着分绝户，她顶着，那是因为她把李家的一切，都看成是她的，自然不允许任何人来插一手。
而嫁到李家呢，刚才说了，为的就是人财两得。
所以江丫头不为所动，淡淡的挑了挑眉尖，直到周长兴赶来，张年芳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后，周长兴大怒，要不是看马秀英是个女人，只怕他就要挥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