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白马驿之变,乃是朱温为了登基皇位,对于朝堂的一次大清扫。
朱温指使蒋玄晖邀请唐昭宗诸子:德王裕、棣王祤、虔王禊、沂王禋、遂王祎、景王祕、祁王祺、雅王禛、琼王祥,并在九曲池摆酒,待诸王子饮酒尽兴后,蒋将他们全部勒死,投尸池中。
所以,加上之前陇西郡王李茂贞剑指长安,韩建将十六宅诸王都斩杀殆尽,所以唐宪宗以下皇室嫡系,加入昭宗子嗣被杀,大唐的嫡系几乎断绝。
这也是为何唐亡后,没有宗室起兵的原因,都被杀光了。
所以,生在帝王家,虽然有享受不尽的富贵,但灭门却是轻易地事,尤其是末期,更是可怜。
随即又信李振之言,其对朱温说:“这些官僚自命不凡,说自己是什么清流,现在将他们杀后投入黄河,让他们永远成为浊流。”
朱温在亲信李振鼓动下,于滑州白马驿(今河南滑县境),一夕尽杀左仆射裴枢、新除清海军节度使独孤损、右仆射崔远、吏部尚书陆扆、工部尚书王溥、守太保致仕赵崇、兵部侍郎王赞等“衣冠清流”三十余人,投尸于河,史称“白马之祸”,又称“白马驿之祸”。
所以,何太后一案,必须是要重新审理,追封的,不然大唐皇室几百年都得背着污点过日子,虽然脏唐的确脏,但别人却说不得,更遑论污蔑的事,万万认不得的。
“白马驿!!”李嘉呢喃着,他将目光看向了几位宰相:
“这等忠贞之臣,惨烈之事,岂能平白的落寞,还需要建一庙祭祀才是,其子嗣后裔若是还在,可列入国子监,熟读经书,传其忠义!”
“政事堂也得草拟一些谥号,追封,赏赐!”
“陛下圣明!”百官们连忙跪下,这等事,对于读书人来说,再是要紧不过,褒奖忠臣,更是附和传统美德,君王如此体贴,怎能不感人肺腑。
“忠王之事,必当有所报之,我李家更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
李嘉摆摆手,轻声言语道,虽然他的声音不高,但得益于宫殿的特殊设置,得以传唱到整个宫殿。
“呜呜呜……”
就在这一片歌功颂德之际,突然响起了哭泣声,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个普通的御史。
“卿家为何哭泣?”李嘉知晓其中有鬼,但他凛然不惧,直接问道。
“微臣之哭,实在是为悲从中来!”
那人跪下,沉痛道:“自安史以来,藩镇桀骜,宪宗之嗣,竟然被屠戮一空,为之断绝,久不飨食,臣气之念之,竟然不由得悲从中来,以至于忘却了礼仪,还请陛下罪责!”
“哪里的话!”李嘉随口说道:“卿家一片忠贞之心,哪有怪罪的道理!”
“多些陛下——”
就在大家不以为意之时,礼部侍郎张汀突然出列,沉声道:“陛下,自古以来,大宗绝嗣,乃从小宗过继,万没有大宗绝嗣的道理,这与礼不合,也与皇室不合!”
“如今陛下再复大唐,可仿汉光武之旧事,以兴大宗!”
“终于来了!”李嘉心中一叹,这该死的礼法,果真是顽固之至。
不过,大宗不能绝嗣的道理,却是至理名言。
嫡庶有别,宗法制,几千年来,一直维持着中国封建社会的运转,万不可轻废。
但,李嘉一直清楚,宗法制,只是封建社会统治的秩序罢了,这就相当于牧羊的鞭子,从来只是打在羊的身上,何曾打过主人?
若是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封建社会儒家思想熏陶的,怕是面对着滔滔不绝的大势,总会心生忌惮,不得不屈服。
而偏偏李嘉却不是,他心里有数,这等东西,万万不可凌驾在自己身份,也不能让其捆绑自己。
他之所以造反,不就是受不了这封建秩序,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一个邕州衙内,看上去了不起,还是得被压迫死去。
所以,他就想成为皇帝,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压迫自己了,反而是自己压迫别人。
封建礼法,反而成为他手中的鞭子,替他维护社会秩序,反而不令人讨厌了,归根结底,还是屁股决定脑袋。
“汉光武之事,岂能如一?”
宰相赵诚。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激声道:“陛下英武不凡,才创建这偌大的基业,虽然仍旧是大唐之名,但却与开国无异。”
“况且陛下来是纯孝之人,前唐的列祖列宗,更是不敢懈怠,时时有人奉祭,如今大宗绝嗣,陛下就是大宗!”
这话一出,百官哗然,但却不得不承认其中的道理。
孙钊自然不甘人后,连忙说道:“陛下之祖,惠宣皇帝,本就是大唐太子,因为谦让与玄宗皇帝,所以才屈为小宗,若是不然,这皇位本来就是陛下这一系,也就没有了后来的安史之乱,大唐也不会有如此境地!”
“是咧,就是这般道理——”
“皇位本来就是陛下的,偏生让去,说到底,陛下就是大宗,算不得小宗!”
张汀不由得傻眼了,他看着几位宰相,又看着纷纷攘攘的大臣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们的节操呢?这样可耻的话都能说出口,真是不知羞耻。
但他望着皇帝那调笑的目光,一时间倔犟地抬起头,就是不言语。
他纠集起来的同僚,弟子们,也纷纷转向带头批评起来。
“好了,张侍郎的心思也是好的!”
李嘉摆摆手,说道:“其一心为王事,乃是纯纯的忠臣,不可轻辱!”
闻言,张汀脸色涨红,今日真是虎头蛇尾,丢大发了。
其实李嘉心里乐开花。
这番议论肯定会记载于史册的,如果这事没有爆出来,那以后肯定会是自己的人生污点,但如今爆出来,又被解决了,这事就当没有了。
说白了,就是让大臣们帮忙挡锅,自己落个清白。
毕竟史书终究是那些文人来书写的,自己又是强硬的解释,反而不美,这般一来,史书上定性,就怪不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