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想自请修行,去佛堂住一段时间。"楚歌看着帝王,认真地道。
风城启难眉头大皱,不解却也恼怒。去佛堂?她是想自己送自己进冷宫是不是?这样自寻死路的行为也就她做得出来!
"孤可以问原因么?"
楚歌微笑。她进佛堂不过是为了避个风头而已。左慕雪初入宫,左天清没有表明什么,风城启难就必定忍左慕雪三分。而看样子她是必定会来找自己麻烦的,到时候风城启难会帮的不一定是自己。与其等着吃亏,倒不如避一避得好。
左慕雪不懂隐藏锋芒,行为也张扬,在这后宫之中,断断讨不了多少好去。她根本不用为她费神,皇后等人又不是摆着好看的。她现在只需要一个养伤的地方,离这胭脂争斗越远越好。
"王上不是新纳了许多人么?"楚歌淡淡地道:"臣妾给您腾个地儿,左右最近左慕雪进宫了,我自请去佛堂,算是为大燕祈福,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风城启难挑眉,看了楚歌一会儿,却勾了唇角,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日便让仇全去办便是。"
"臣妾谢主隆恩。"楚歌垂了眼眸,低身行礼。
"罢了,这里没有旁人,你累是不累?"风城启难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又看了看她背后的伤口,想了想,对外面喊道:"仇全,让守幽拿药来给她主子擦。"
外面应了一声,楚歌轻叹道:"夜深了,你一来,总折腾得他们不得安生。"
帝王毫无自觉地挑眉:"这怎么是折腾了,难不成还不擦药了不成。我还忘了问,你这是怎么擦伤的?"
楚歌淡淡地打了个呵欠,水眸半垂,懒懒地道:"有些困了,王上有话明日再问可好?让守幽也不用来了,我想睡觉。"
说罢,衣裙也不解,直接脱了绣鞋躺进锦被里。随手将头上的几根素簪子取了,任青丝撒了一枕,闭眼便睡。留下风城启难坐在床边,却也只能瞪她。
这肆无忌惮的妃子,恐也只有他这帝王能容得下了。风城启难摇摇头,走到门外去轻声吩咐仇全不用再打扰,便让他们合了门,自己也躺上床去。
枕边的女子睡颜也是绝美,帝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将她轻轻环在怀里,安和地睡了。
翌日,帝王宣旨:昭妃心情不佳,身体抱恙,孤深觉心痛,特赐其湖心小榭以居之。后宫中人,未得圣旨,不得打扰,违令者斩。昭妃可出入自由,不受限制。钦此。
楚歌跪在地上,看着仇全手中的圣旨,嘴角抽搐。
仇全笑着让人扶起楚歌,道:"娘娘可听明白了?"
楚歌摇头,再摇头,道:"公公,王上可是记错了?我记得昨晚我自请入的是佛堂,不是什么湖心小榭。王上昨日不还允了我么?怎的倒是这样的旨意?"
仇全叹了一声,朝楚歌微微福身,道:"娘娘可知,佛堂是什么地方?进了那儿的妃子,从没有再出来的。王上心疼您,自然舍不得您去那地方。湖心小榭是接天湖北边中心的岛上宫殿,本是先王为温太妃所建。先王驾崩之后,温太妃便再也不去那里了。王上特意命人清了出来与娘娘居住,自然是万分的心疼娘娘。"
楚歌怔了怔,心里一暖。守幽恭敬地接过楚歌手中的圣旨,命人拿下去放好,便道:"湖心小榭除了温太妃,没有谁去过呢。娘娘想要清静,那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奴婢这就让他们收拾一下,今日便可搬去。"
不语眼睛一亮,俯在楚歌耳边轻声道:"主子,我看这是极好的,湖心之上,四面不接的,没有谁能打扰得到咱们。况且那儿景色一定不差,王上也不会时常去,咱们倒可以过好长一段自在的日子!"
楚歌眼睛也是一亮,连忙点头,道:"那你们快去收拾,咱们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搬过去。仇全公公,劳烦您了,替我转告王上一声,臣妾万分感谢圣上恩典。"
仇全应了是,恭恭敬敬地朝楚歌行礼,便带了一群人退下了。
凤鸣宫的人立刻都行动了起来,打包的打包,搬东西的搬东西,一时间仿佛整个宫殿都活了起来。开玩笑,本以为王上是不喜欢主子了,却哪知,竟是这般的偏宠着。一月未临幸,仅一夜便赐下如此大的恩典,可是常人能做到的?
楚歌跑回白首殿,细细地整理一些衣裳和平时爱看的书。白首殿里珍宝很多,但都是当赏赐发下来的,带去也没什么用。他亲手送她的,也只有她怀里那支玉箫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守幽和不语将楚歌喜欢的广袖裙统统打包,让奴才们小心翼翼地放到宫殿门外的马车上。不收拾还不知道,她的衣服竟装了半个马车,还只是这一季,真奢侈。
"主子,还有什么没有带的?"守幽将东西都装上马车,笑着回头问楚歌。
楚歌想了想,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了,且这样罢。若实在忘记了什么,还可以回来拿,他说了不限制我的不是么?"
守幽点头,吩咐着宫人们将自己的东西塞到后一辆马车上,然后同不语一起,扶了楚歌坐上前面的八宝香车往接天湖而去。众人的心情都无比的好,一路上竟也有浅唱两声的人,热热闹闹,好生欢欣。
然而左慕雪扶着婢女的手,站在宫道上看着这一路马车欢乐地往接天湖去,心里可不是怎么开心。长长的指甲不知不觉全掐进了扶她的丫鬟的手里,痛得那丫鬟眼泪直掉,却不敢开口。
"哼,左楚歌,你躲得了一时,可躲得过一世?"左慕雪冷冷地低声道:"总有一天,你会尝到痛的滋味的,我发誓。"
楚歌坐在车上,自然是看不见外面或羡慕或嫉恨的眼光,心里只觉得温暖和愉悦。虽然也是宫中的地方,但是到底可以脱离这四四方方的天地一段时间,她心里,当真是很开心的。
车行了一段时间便到了接天湖,接下来便是要乘船了。楚歌下了车,望了一眼那广阔的湖面。现在已经没有了荷花荷叶,但是这样的湖面却看得人心里一片开阔。说起那满湖的荷花,楚歌突然想起,她是将它们遗忘在床下了。
一共一百零九朵荷花,她细细数过了。虽不知当初挽丝下厨用掉了多少,但是这一百零九朵荷花的花瓣却是刚好可以铺满一个箱子。那天以后,她将那一船荷花仔细养着,养不好了便细细晒干,然后收藏起来。
于是床下除了她需要的东西装的箱子,另一个装的就是荷花。
船划来了,楚歌提了裙子走上去,然后看着不语守幽和其他人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搬到船上。没办法,不是她狠心,是只要她一碰东西,守幽便瞪她,不许她做。
因为背后的伤口还没有痊愈。
楚歌叹一口气,乖乖站到栏杆边上去看湖水。宫人们很快将东西搬好,船便在湖上荡漾开来。从这边的岸还看不见湖心小榭,需要划很长一段距离。
突然,湖面有几处激起水花,楚歌侧头,却见一人一身红衣,踏水而来。妖艳的容颜带了笑意,一路飞上楚歌的船,笑道:"昭妃娘娘,在下特意来送您一程。"
楚歌瞥他一眼,笑道:"月公子怎的突然待我这样好?莫不是昨夜将我那上好的花雕喝得太多,今日开了窍?"
流离撇嘴,翻身飞上栏杆,坐在楚歌手边的栏杆上,笑道:"在下的良心不在了,发现不了。今日来倒不是为着你那酒,实在是有人吩咐,推脱不掉。"
"哦?启月王爷吩咐你做什么了?"楚歌好奇地问。
流离哼了一声,道:"反正不是小事,你去了便知道。"
楚歌沉默,月流离欢脱地去和不语守幽打了招呼,顺便帮她们将剩下的东西统统带到船上。船很快便往接天湖北边而去。
流离没骨头似的靠在栏杆上,抬眼问楚歌:"我说,你可得罪了什么人?"
楚歌一愣,继而笑道:"你这不是白问么?后宫之中,我没得罪的有几个?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流离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道:"没事,就是问问而已。"
楚歌还想再问,旁边却有一声尖叫传来:"啊!主子你快看,真的是岛耶!"
不语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岛,朝楚歌喊着。楚歌顺了她目光看去,见着一座绿色的小岛渐渐出现,越来越清晰。岛上蓊蓊郁郁地长着竹子,有一座竹编的建筑在竹荫之中若隐若现。
"快到了罢。"楚歌看着那小岛,心情也明朗不少,直接等着船靠岸,她便好飞身下去。
"娘娘且慢!流离突然敛了神色,对守幽不语道:"你告诉所有人,不要轻易下船,等主子指令。告诉船夫,停在岸边就可以了。"
楚歌点头,眼里虽满是不解,但也明白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姑且看看流离要做什么罢。
船越来越靠近湖心小榭,当船舷与岸轻撞了一下之后,原本平静的岛上响起了一声长长的鸟鸣。
流离沉了眉目,将楚歌护在身后,冷哼一声道:"还真是有这样的情况,启月诚不欺我。娘娘,您可站好了,这里,还是交给在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