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语几乎站不住,她几步扑过去抱住她,“雅真,雅真......”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像是死去了一样。
纪初语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压根遮盖不住。
“你那个视频,给了何止琴了吧?”沈婕靠着房门,她对此完全没有任何震惊,仿佛早就知道了。
她痴痴的笑,“纪初语,孙雅真今天的结局,是你一手造成的,不是我。”
“滚!”
“黄强早已经知道了我跟张绍霖的事,听说张绍霖被人砍断了一条腿,我就知道我也不远了。小安也死了。这些,都是你的杰作,你算算,你身上背了多少孽缘。可惜让你妹妹来帮你背了,按理,今天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
“滚,我让你滚!”
纪初语歇斯底里,沈婕却仿若未觉,“哦,我忘了,你一直都很看不上你继父,想来,对你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也没什么好感吧,那正好,今天也如你的意了。”
纪初语抱着孙雅真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她突然冲过去照着沈婕一巴掌扇过去。
似乎知道她会这样,沈婕本能的躲开了。
江鹤就跟在后面,一把控制住沈婕,纪初语双眼通红,她上去狠狠的照着沈婕的脸左右抽过去,脚重重的踹在了沈婕身上。
霍钧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上去匆匆拉下纪初语,“先救人。”
纪初语的双眼干红生疼,到了此刻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愤怒将她整个人萦绕。
沈婕看向霍钧安,她笑着,“纪初语你可真有本事,连霍七少这样的人都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可惜,男人都这样,提裤无情。”
霍钧安看向江鹤,“把人带出去。”
江鹤拉着沈婕往外走,就听沈婕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恨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挎,可是纪初语我提醒你,不想你妹妹被人骑的视频出去,不想你妹妹这辈子抬不起头来没法做人,不想你妹妹受不了打击自杀了,那你最好,息事宁人。”
“闭嘴!”
向来不打女人的江鹤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打的沈婕后槽牙都掉了一颗出来。
“姐,我疼......”
微弱的**声传来,纪初语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生生挖出来了,她抹着眼泪跑过去,“雅真,雅真,我们去医院......你等等,姐姐给你擦擦干净......”
纪初语从屋里拽了个干净的床单过来,她把孙雅真包住,包的严严实实的,“姐姐带你去医院。”
“姐,我不想去医院。我不想......”
她的声音微弱的像是蚊子,纪初语要凑过去才听得到。
“好,好,不去医院。”纪初语抱着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淌,她想用力把人抱起来,可是试了几下都抱不动。
霍钧安走过去,“我来。”
孙雅真却突然往纪初语怀里躲去,她吓得瑟瑟发抖,男人的声音像是惊惧的魔咒,一瞬间将她带回去了。
纪初语把人揽在怀里,她拍拍孙雅真的肩膀安抚,“姐姐在,不怕。”
没办法,只好把孔娜喊过来,她帮着纪初语把人抱上车,车子向市区驶去。
孙雅真不肯去医院,霍钧安便安排了地方,私人医生直接上门。
身体上的伤容易好,可精神上的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纪初语让霍钧安帮忙对外封锁一切消息,同时在警方的报案也全都撤了。
“这一撤案就相当于完全放弃了对那些犯罪分子的追责,那些犯罪分子将会逍遥法外,包括沈婕,也会无罪释放。”
孙雅真的伤害已经是既定事实,可是犯罪分子将会逍遥法外。
霍钧安提醒她,“你想好了?”
纪初语捂着脸,“我不能,让雅真再遭受一次伤害。”
警方会问询会做笔录会登记在册,纪初语同样想要把那些罪犯抓起来,她甚至想将那些人枪毙,可是......雅真怎么办?
而且,沈婕说他们拍了视频,如果视频一旦暴露出去,那是在把雅真往绝路上逼。
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自责,懊悔,愤怒,伤心无数的情绪涌上来,纪初语压抑又无声的哭泣。
霍钧安在她身前蹲下,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现在,你是你妹妹的依靠,你不能先倒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纪初语手掌抹着眼睛里流不完的泪,她吸着鼻子,仿佛下定决心,“就这样办吧,拜托你了。”
至于那些人,纪初语发誓,她不会放过,一个也不会放过!
家里的人纪初语一概没说,父母没有通知,她去孙雅真学校给她办了休学。
心理医生会定期对孙雅真进行心理辅导。
那个勤奋开朗的女孩子一夕之间变得极度自卑和内向,她拒绝跟外界的一切人交流,拒绝接受外界的一切信息,将自己彻底的封闭起来。
对于正值花季的女孩子而言,这种事情是最致命的打击,残忍,残酷,生生的撕裂了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将她彻底的推向了黑暗。
可是,外人不管如何着急,都替代不了她,这一步必须由她自己走出来。
这个过程,很难。
非常难。
可是纪初语除了鼓励之外,别无他法。
医生说这是最困难也是最艰难的时期,就怕她看不开。
家里所有尖锐的刀,剪子等利器全都被收了起来,纪初语在所有桌角等有棱角的部位全都包上了柔软的包垫。
孙雅真经常会被噩梦惊醒,纪初语就陪着她,白天黑夜的陪着,半步不敢离开。
姐妹俩肉眼可见的消瘦憔悴下去,甚至纪初语更厉害。
孙雅真不言不语,从出事到现在,纪初语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有时候晚上孙雅真惊醒过来满身冷汗,手指抓着被单不住的发抖,身体僵硬了一样。
纪初语害怕的抱着她,祈求,“雅真,你要难受你就哭出来吧!别再憋着了。”
可是任凭她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嗓子孙雅真都不会发出一声。
“对不起,雅真。是姐姐不好,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每每这时候,孙雅真虽然不说话却会伸手抱住纪初语。
纪初语那个心啊,要碎掉了一样,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已经分不清了。
孔娜看着纪初语日渐消瘦的脸,很是心疼,“你还要照顾你妹妹,不能自己先倒下。”
“我知道。”
孔娜把带来的餐盒打开,“雅真睡了,等她醒了再吃吧,你先吃点。”
“嗯。”
纪初语应着,她看着餐盒里的食物忍不住反胃,却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她也知道,她要保持健康保持体力,这个时候她不能生病不能倒下。
孔娜看她狼吞虎咽的,“你慢点,别一会儿又......”
话都还没说完呢,纪初语捂着嘴巴冲到洗手间里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漱了口,回来,坐在餐桌前继续吃。硬逼着吃。
孔娜终于是忍不住了,她一把把餐盒抽走,“别吃了。你这样不行,反反复复的胃也会出毛病的。这都多长时间了,一直这样也不行。下午我盯在这里,你去医院看看吧。”
从孙雅真出事之后,没日没夜的颠倒,纪初语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吐过后还能吃点,有时候吐过后再吃再吐。
一开始还差点,这几天愈发严重,身体已经开始预警了。
纪初语有些恹恹的趴在餐桌上,“我没事,你出去的时候帮我买点胃药吧。”
“是药三分毒,不能乱吃,查一查放心。”
纪初语嗯了声,“改天吧。”
孔娜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劝,只说,“《八声甘州》剧组又催了,我跟他们商量再晚几天,但恐怕也晚不了多久了。”
孔娜暂时把纪初语的工作停下了,谁都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可是有些工作还是推不掉,都是有合约的。
“嗯,我知道了。”纪初语抬眼看看卧室的方向,如果不是担心孙雅真,就算是她心情再不好也可以工作,也可以去拍开开心心的戏。
你职业是什么样的,你就要做什么样,没有人会在乎你背后遭遇了什么。
大家的立场不一样,利益指向不一样,谁也不要指望别人体谅你。
自己体谅自己就好了。
“税务系统不是要我协助调查,这段时间怎么没有动静?”纪初语问。
“嗯,他们在调阅相关资料,可能需要时间,我们这边也有代理律师,一般小事律师出面就好了。不需要你事事出面。”
纪初语点点头,她趴在桌子上就这样昏昏欲睡。
孔娜知道她休息不好,也没喊她,难得她睡着了,找了条毯子过来给她披了一下。
霍钧安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一幕,他冲孔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怕吵到她便转身出去了,
孔娜忙跟出去,霍钧安问了问情况,听孔娜说过之后男人眉心忍不住蹙起来。
“多久了?”
“就这段时间。她不肯去医院。”
霍钧安扭头往门内看去,她的身形单薄的可怜。
“我知道了。”霍钧安看看时间,“下午我安排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一下,这段时间你多帮她。”
“你放心,七少。”
霍钧安在她身边站了会儿,听到卧室里有起床的动静,他便要离开,孔娜忍不住问,“要不要喊一下......”
“不了,让她好好休息,我抽空再来。”
孙雅真对于男士这种生物是生理性排斥,这种心里现象也很好解释,所以他尽量不过来,或者过来时也让纪初语出来。
再说霍钧安这段时间也是有诸多事情要处理,能够抽出来看她的时间也寥寥无几。
下午医生过来,是个有点上了年纪的医生,是霍韦至和常云欣的私人医生,多年来一直为他们服务,霍钧安比较信任。
她帮纪初语做了简单的检查,难得医生来了,纪初语就委托也给孙雅真检查检查。
孙雅真除了精神状态不行,身体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纪初语的身体就不太好,很是虚弱,石医生帮她把了脉,问了问情况,开了一些补充营养的药,让孔娜抽空去买来。
送医生出门时,孔娜忙问,“石医生,纪小姐真的不要紧吗?”
医生欲言又止,“不要紧,就是身体有点虚,让她多注意点,不要乱吃东西。我开给你的药,你别忘了买。”
孔娜应着。
石医生没有回去,直接去了霍家。
霍韦至不在家,只有常云欣在,看到石医生过来很是奇怪,“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不是正常的检查日期。
“钧安让我帮他去看个朋友,刚刚检查完我就过来了。”石医生微笑着,她坐下来看向常云欣,“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好啊。我心大,吃什么什么香。”常云欣笑笑。
“你这心态很好。”石医生笑笑。
“心态不好也没用,韦至说不需要我操心,只要我开心他做什么事都是手到擒来。”常云欣给石医生沏了茶,知道石医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过来,便问,“钧安今天让你去给谁看病?”
“是个姓纪的姑娘。”石医生微笑,她这个年龄不追星,可是关于阴阳合同导致的税务问题已经在老百姓的嘴里传开了,石医生进去见到人就有数了。
她给霍韦至夫妇服务这么多年,对他们的两个孩子也是了解的,霍钧安是个什么性子她大约也知道。
如果不是重要的朋友,他不会亲自打电话请她去看诊。
那姑娘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人也客客气气的,但身体确实是虚,瘦的让人看着都心疼。
常云欣知道是谁了,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石医生,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这姑娘我是知道的。”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用费心,石医生说,“那我就实事求是说了,我探着脉该是怀孕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自己不知道,身体太虚了,不好好养着,怕也是留不住。”
“真,真的假的?”
常云欣有些震惊的结巴。
“我只是号脉,具体还是要去医院查一查才准。”石医生话说的很保守,“我怕我话多,不太好。钧安那边......”
“哦,没事。”常云欣明白过来,“钧安那边,我来说吧。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不再多嘴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石医生怕言多必失,毕竟这样的家族。
常云欣把人送走。
她匆匆拿了电话就给霍钧安拨了过去,男人接起电话,“妈,什么事?”
“呃......你,你最近还好吧?”话到了嘴边,常云欣又匆匆转了话题。
“还好。”霍钧安有些疲惫,他的声音透过无线传输过来,常云欣听的都有些心疼,“别那么拼。”
“嗯。”
“行了,你忙吧,我挂了。”常云欣快快把电话挂断了,她觉得这话她问也不合适,还是得让钧安自己处理。
霍家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事儿一件接一件的出,她也帮不上忙,尽量少掺合,不给他们帮倒忙了。
......
“听说,税务系统调走了HBC的账本。”
**的话一出口,正在写毛笔字的白彤一笔直接滑了下去,这张字废了。
她直起身蹙眉盯了桌上的宣纸一会儿,然后把毛笔放下,“你说什么?”
**又重复了一遍。
白彤蹙眉,她在椅子坐下来半响没说话,整个人气氛沉沉的,虽然她脸上没有激动的表情,可是**感觉的出来,她很生气。
白彤确实很生气,那种生气从骨头缝里拼命的挤出来,压抑的怒气,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
她实在想不明白,纪初语到底哪里好,怎么霍钧安就要这样执迷不悟。
为了纪初语,宁可把霍家扯进去?!
“税务系统为什么要调HBC的账?”
“听说,是......因为跟纪初语的个人工作室存在关联关系。”**小心翼翼的回。
白彤突然一把拍在桌子上,她脸色沉郁的站起身,**被她吓了一跳,“***。”
白彤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闭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你继续,还有什么事?”
“杨先生跟沈婕解约了,今天发了公告,她跟黄强那边似乎也和解了,顺利跟嘉悦签约了,看样子这一步走的还不错。”
“跟黄强和解了?”白彤疑问。
“是,没听说黄强还送了她一套别墅。”
白彤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你跟纪初语约一下,我跟她见个面。”
......
“新百集团想要亲自跟你谈谈。”孔娜问她,“要见吗?”
“他们要谈什么?解约?”
“应该不是。”孔娜沉吟,“听他们的意思是换了新老板。”
“白彤不做了?”纪初语有些惊讶,“换谁了?”
“估计是内部调换吧。”
纪初语盯着坐在地台上望着窗外不声不响的人,她隐隐叹息了声,“你跟他们约时间吧。”
孔娜安排好时间,纪初语要出去,“找个别人跟着吧。”
“不用,没有助理我还办不了业务吗?”纪初语摆摆手,“孔娜我不放心其他人,只能拜托你了,帮我照看一下雅真。”
纪初语以为来的会是上任的新官,结果没想到来的是白彤。
她翩跹嫣然,“不好意思纪小姐,我来迟了。”
“我也是刚到。”
不管纪初语对白彤什么感觉,出手不打笑脸人这是规矩,大家表面上过的去即可。
“纪小姐,这次阴阳合同的事对你的形象影响可不小。”白彤上来便开门见山,“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不是我怎么解决,而是要等调查结果。”纪初语不卑不亢,“我没有签过阴阳合同,没有明确的往来账,调查清楚了自然就有结果。”
“是吗?”白彤淡淡的笑,“不是你公司在帮你处理?”
“我现在是个人工作室,公司跟我是一体的。”纪初语蹙眉,“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你今天来是要谈解约......”
“不是。”白彤打断她的话,笑眯眯的,“我是来替新领导带句话,新百集团不会落井下石,你跟新百的代言合约不会变,希望纪小姐能顺利渡过这一关。”
“......”
纪初语望着白彤,她有点想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让她出来就是要表达会信任她的意思?!
她有些怀疑的盯着白彤,可对面的女人无懈可击。
“纪小姐,我想知道,你这么受男粉丝喜爱的原因是什么?是漂亮吗?”
“......”纪初语蹙眉,“这你应该去问他们。”
“呵,也对。”
结束谈话,白彤回到车上,她单手撑着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问一句,“其实,跟她的合约还是有很大风险的,一旦出事,对我们的品牌影响也很大,我知道很多公司已经提出了解约的意向。还有些即便没解约,费用也降了。”
“我知道。”白彤收回手来,“她竟然对HBC在帮她处理阴阳合同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
“芬姐,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白彤突然转了话题,**有点接不上她的思路。
“我们是熟人介绍。”
“他对你好吗?”
“还行。他那人比较无趣,做技术的,情商低。”**笑着,“不过,情商低也没什么不好,出轨的概率低。”
白彤看着**脸上难得的笑容,“真羡慕你们。”
“你也会的。”
话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太对,**忙闭嘴。
白彤没再多说,她按下一点车窗,外面的热风吹过来,她眼睛眯了眯,声音轻的随风飘散,“我有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他付出这么多去帮她?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让他对我不曾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