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站着说话的中年男人,是老刘头隔壁的邻居赵五,我管他叫叔。
死闺女的老刘头是镇上有名的厨子,谁家里有红白喜事,都找他去做宴,忙和的时候,他老婆闺女就帮着打下手,他闺女,我管她叫姨。
我死皮赖脸的跟着爷爷和四姑奶奶来到了老刘头家里。
老刘头闺女的房间,黑色橱柜开着橱门,衣橱是里面结构很简单,就分了两层,下面那层确实也只够成年人跪着的高矮。
上吊用的绳子,还挂在上面。
刘姨的尸体还没凉透,就被放在了旁边的床上,手腕上的红绳还没取下来,刘姨的儿子说,老刘头不让乱动,非得等四姑奶奶来。
而小拇指捆绑的红绳,跟我小拇指上‘姻缘一线牵’的位置一模一样,方式也一样,饶了两圈,细线绑的。
家里的亲戚都在外面,屋里就留了刘姨的儿子。
“死的太横了,魂都没了!”爷爷慌忙点了三柱香,在床边上烧了一沓纸钱,往刘姨额头贴了一张符,嘴里念念叨叨的。
刘姨的儿子按照四姑奶奶说的,在刘姨床旁边站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刘姨尸体唤:“妈啊,你就闭上眼安心的走吧!”
我小声问四姑奶奶:“魂魄都没了,还喊什么?”
“叫魂啊!”四姑奶奶指了指我爷爷:“在弄着呢!你爷爷到底教没教你东西,这么简单的事还不知道,好意思说自己拜了祖宗,给老谭家丢人!”
突然,爷爷双目生怒,站起身,双指用力的点在刘姨额头的符咒上:“你到底回不回来!”
刘姨的身体瞬间抽出了一下。
我的心脏也跟着震了一下,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冲,但被某种力量阻拦没冲出来。
刘姨的儿子见自己死去的妈尸体动弹了,吓的直接窜了出去:“我妈诈尸了!我妈诈尸了!”
门外,有人安抚她儿:“谭家人在里面,没事,别怕别怕。”
四姑奶奶发现了我不对劲,急忙问我:“小小,是不是哪不舒服?”
我摆了摆手,眼见着刘姨额头的符‘呼啦’一下子就烧着了。
爷爷猛地看向我,喝了一声:“谭小小!”
不管是声音还是神色,都跟平时的爷爷很不一样。
四姑奶奶瞧我被吓到了,拉着我手:“小小,没事没事,这是你爷爷的仙家。”又对着我爷爷问:“仙家,你咋吓唬我们家小小呢!”
就在这时候,赵叔跑了进来:“哎呀,又有人吊死了!老孙家的儿媳妇跟孙女,在家里院子吊树上吊死了!手上也绑着红绳呢!”
说话的当间,我的身体里忽而一股暖流涌动,眼睁睁的瞅着小拇指上的‘姻缘一线牵’显现了出来,一霎,暖流散去,手指的红绳也不见了。
‘爷爷’严肃的问四姑奶奶:“孙家的一对母女是否都在阴格?”
四姑奶奶想了想:“哎呦,仙家,要是我记得没错,不仅是孙家儿媳妇跟孙女,老刘头死的这闺女,也是阴格。”
‘爷爷’怒瞪我,跟我就是凶手似的震声怒吼:“谭小小!”
我给吓的后退了一步,躲在四姑奶奶身后,手紧紧的抓着四姑奶奶的衣服不敢出声。
突然,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从背影我立马就能辨认……是夜祁!
夜祁站在爷爷面前,伸手在爷爷脑袋顶上抓了一把。
我急了:“不要伤害我爷……”
话还没说完,就见夜祁从我爷爷脑袋顶上抓起一道白烟,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那白烟化作了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白胡子老头。
“凶谁呢?我看你仙命该到头了!”夜祁浑身散着杀气,二话不说上手就逮住了白胡子老头的脑袋顶束起的发髻,跟拖麻袋似的,拖着就往外走。
老头在地上‘嗷嗷’的叫:“松手,你松手……能不能讲讲道理,都是斯文之流,能动口咱好不好就别动手,我仙家形象哟……”
夜祁连搭理都不搭理,大步侃侃的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不禁内心感叹,爷爷的仙家是不是疯了!不但说夜祁斯文之流,还幻想夜祁能跟他讲道理?!
四姑奶奶跟爷爷都懵了神,半天才缓过来。
爷爷焦急的对我:“小小,他可是咱谭家的守家仙,守了咱谭家世世代代,咱谭家能通仙问灵都得靠他,你快去给求求情!”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也懵着呢!
爷爷的表现,证明白胡子老头对我们谭家很重要,我点了点头:“我……好,我去找找!”
在门口找了半天,里里外外附近的胡同都找了,就是没找着。
太慌乱了,竟然忘记给夜祁打电话。
于是,我赶紧拿出手机拨通:“夜祁,你可别弄死我家守家仙!”
夜祁声音冰冷:“他对你态度不好,留着也没用!”
电话里,紧跟着传来了白胡子老头的大呼:“有用又用,老儿一定谨记教训改正态度端正仙品再也不跟您讲理了,您说什么都对,都是您的道理!”
我听的挠了挠头,都不知道该怎么求情了。
守家仙口才不赖啊!
夜祁听我半天没吱声,问我:“眼睛疼吗?”
我猛地回神:“你先别管我眼睛,我家守家仙……”
夜祁打断:“我听夫人的。”
挨?我还没说完呢!
夜祁又说:“看来还没消化完全,眼睛疼的话,千万别揉。”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消化什么?!
事情太糟乱,我脑子转速有点跟不上。
我当时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揉眼睛,更没多想。
回到老刘头家大门口的时候,刚迈一只脚进门,就听见守家仙的声音在我身后:“谭小小,你想修仙问道不?”
转身的时候,就见夜祁一脚把守家仙跺在了地上:“不想,想也论不到你管!”
守家仙的白胡子,都快给染成红胡子了,给夜祁揍的鼻青脸肿血迹斑斑,原本长长的白眉毛,少了一边,血红血红的皮肉,一看就是给硬生生薅掉的,灰色道袍上,土、泥,混着血迹。
“小仙多嘴了。”守家仙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了拍打身上的泥土,腰杆挺直,虽然被打的很惨,但为仙的仙姿态还在。
夜祁冷冷对他:“以后,要叫我夫人小姑奶奶。”
守家仙愤怒甩袖:“简直欺老儿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