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猜到了什么,但是我内心是抗拒的。它用猛地一抽搐表示了反抗和畏惧,难怪何孟言说他是为了保护我,如果这是真相,我的确会在知道后,宁愿选择永远不要知道。
我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地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为什么下不去手?要怪就怪何孟言正好可以和他匹配骨髓!我承认,那个孩子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他,但是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要弄垮何孟言,就必须争取到你父亲,争取到你,我也是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宋西辞笑得很疯狂,却不再能勾起我任何同情,只有满满当当的厌恶与痛恨。
“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你难道没有想过么,一般怎么可能不等骨髓捐献者来就进行手术,而且怎么就那么巧,何孟言的老姘头正好被人砍到重伤?”宋西辞说起这番恶毒的算计竟然还喜滋滋。
我觉得太可怕了,我觉得我在和一个魔鬼说话:“所以……这一切全都是你做的?你先让人砍伤卜悦,然后把何孟言骗去香港,让他没有办法回来给康康捐献骨髓?”
我简直不敢相信,宋西辞歹毒到这个田地。我也不愿意相信,我爸口中的那条人命,竟然真的是我的侄子他的孙子的命。
“没有错,你总算想明白了。”宋西辞笑得十分诡谲。
也是,我现在想明白还能改变什么吗?反正我和宋西辞已经撕破了脸,我也和何孟言互相伤害了无数回。
“我那时候也觉得很惊喜,这一切竟然发展得如此顺利。我本来打算让人在机场截住何孟言,没想到他自己被人缠上,根本脱不开身回北京。然后,那个孩子就如我所愿死在了当天晚上。”
不错,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确是卜悦的母亲为了留住何孟言给他下了药。何孟言还从医院的窗户跳了下来为赶回北京,可惜到底晚了一步。
“你不是人!你真他妈不是人!”我噙着眼泪,条件反射般想冲上去打他,却被宋西辞轻易地逮住双手,还反手把我推倒在床上。
不等我爬起身,宋西辞已然压了下来。
“他就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杀了他……”顾不得反抗,我整个人瘫在那,任凭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打湿被褥。
我宁可那是一场天灾,是一次意外,我宁可不要冤有头债有主,也不希望这一切是一场策划已久的谋杀。
我双眼失了焦一样,口中一遍一遍呢喃着:“我恨你,宋西辞,我恨你……”
说话间,他已经撕扯开我的衣服,大有真要占有我的架势。
突然,一直缩在墙角人不人鬼不鬼的珊珊站了起来,她一站立,我更发现她瘦的不行。就是这样的珊珊,她狠狠冲过来,一把掀开宋西辞。
她其实没什么气力,大概是宋西辞毫无防备,真得从我身上被她退走。珊珊嘴里一直嚷嚷着什么,但是我根本听不清也听不懂。她叫唤好多遍,我才勉强猜测出来,她一直喊着的,是“不要碰小愉,不要伤害小愉。”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珊珊的牙都不见了踪影,原来她连进食都成问题,难怪会瘦成这个样子。
我对于这个发现万分震惊,毫无杀伤力地揪着宋西辞的领子,颤着手指问道:“她的牙呢?你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她的牙呢!”
“拔了啊。”宋西辞非但毫无愧疚,反而笑得十分恶毒,“我那群朋友嫌她瘦,喜欢用她嘴,又怕这个婊子疯疯癫癫地容易伤到人,我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牙给拔了。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知道以前在尊煌,有些女人话多,把听到的东西给说出去了,都怎么办么?”
我才发现原来我对宋西辞如此陌生,我们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我都根本没有了解过他。
宋西辞说这些可怕的话时,就像过去哄我睡觉一样温柔而淡然:“除了牙,舌头都给一起拔出来。对了,有个叫梦梦的,我记得你俩还挺熟。那时候她拿了客人钱包,客人找到我,说要她一对胳膊,还是我求的情,说没了胳膊太可怕了,要不就要一双手吧。”
我听得心惊胆寒,当初梦梦从我面前跳下去的画面历历在目,而那个时候,我连宋西辞的大名都没有听过。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只是很奇怪,梦梦的事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丢钱包的客人为什么要找上他?
不等我发问,宋西辞已然洋洋得意地主动为我解答道:“哦对了,我是不是一直忘了告诉你,尊煌是谁卖给陆离的?”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说,你是尊煌的老板?”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你的?你不知道吧,我们这边怕出事,每个小姐都要查清楚身份。你来了之后也一样,结果没想到一查,这背后有大名堂。”宋西辞冷冰冰道,“所以,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吴总的女儿了。这场戏,我可策划了整整两年,安排你把初夜卖给何孟言,也是我和雯子交代的。”
这太疯狂了!
所以,从我和何孟言的相遇,到反目,到嫁给宋西辞,再被宋西辞利用报复何孟言,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真的不敢想象,这两年来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竟然都只是一盘棋,而宋西辞就是那个下棋的人。我们都只是迷在这个乱局中的黑白子。
我觉得悲凉,觉得震撼,觉得接受不了。
宋西辞明显早就料到了我这样的反应,他摸着我的脸颊:“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都是按照我设计的来的。”但是我又觉得,他的自豪不是那么自豪,他也有一丝哀伤,“可惜,我算错了两件事。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爱何孟言,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会有点爱你。”
就因为这两件失控的事情,最后宋西辞满盘皆输,倒也讽刺得很。
说罢,他继续进攻我的身子。刚才珊珊的武力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力。
珊珊还想来推他,这一次根本都没有碰到宋西辞,就被宋西辞轻轻松松地扔到床底下。她孱弱的身子滚到实木地板上,脑袋还狠狠撞到坚硬的墙面。
“珊珊!”我叫了一声,想下去看看她有没有伤到,却被宋西辞紧紧按住。
他如同洪水猛兽,将我压在身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担心担心我自己?呵,我真的觉得宋西辞特别可怜,他难道不知道,最应该被担心的,其实是他自己么?
我本来不想告诉他,我也不想用这招杀手锏,是他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
我放弃所有的抵抗,冷笑着直视他:“宋西辞,你做这么多,从我误打误撞进了尊煌开始算计,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报复何孟言么?”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报复何孟言,不就是为了滕思芸么?你觉得滕思芸的一切悲剧都是因为何孟言,何家因为何孟言才冷落滕思芸。你觉得滕思芸出了车祸之后,是何孟言把她软禁在医院,就为了侵吞她的股份和资产。是不是这样?”
宋西辞依旧不声不响,却已经停下了动作,用直勾勾的眼神肯定了我的质问。
“因为滕思芸恨何孟言,所以你也恨何孟言,你是这样认为的对吧?别搞笑了宋西辞,其实根本就不是!你是个很自私的人,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你拉拢我爸,收购何氏固业,都是为了你们宋家的产业,别扯上滕思芸了!”
“你胡说!”宋西辞一下子激动起来,似乎被我戳到了什么点似的,甚至想要堵住我的嘴,“你根本不知道我对思芸的感情,我可以允许她嫁给别人,我也允许别人给她幸福。我不允许的,是她不幸福!我不允许卢川伤害她,也不允许何孟言伤害她!所以我要弄垮何氏固业,只有这样,我才能慢慢折磨卢川和何孟言!”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怀疑他对滕思芸的感情,我相信他爱滕思芸,可能爱得并不比林惜欢爱卢川或者我爱何孟言少。但我就是要说出来,因为我要告诉他那些他不知道的真相。
“你如果真的爱滕思芸,你就不会伤害孟言。”我掸开他妄图捂我嘴的手,“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滕思芸有多爱她的弟弟。”
我不想的,我本来的真的不想告诉宋西辞周医生临走前留下的那些话。我觉得这对宋西辞太残忍了,他精心策划了两年的事情,到头来是他误会了滕思芸隐藏的善意,这太讽刺,也太痛苦。
但今天,我非要他痛苦。
我一字一句一五一十地全然倾吐,最后戳着他心窝问他:“听懂了么?滕思芸一点都不恨何孟言,不仅如此,她一直到死,想的都是如何安置自己最爱的弟弟。是你太愚蠢,你曲解了她的意思!”
我一字一顿,说着可以击垮他的话:“是你,宋西辞,伤害了滕思芸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