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向祈说着撂下杯盏。疾锋那醉鬼还要胡闹,被人按着脑袋塞到了桌子底下,这才欢欢喜喜的老实了。
    向祈一身酒味,没敢直接去颜姝面前讨人嫌,仔仔细细的沐浴了一番,又用青盐漱了几遍口,这才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柔和的烛光洒在床榻间那一小方天地,勾勒出睡梦中那人静谧的侧颜。向祈放轻了脚步上前,不免有些好笑,不让自己多喝,这倒是睡的挺香。
    向祈拖着她的肩膀,想帮人调整一个舒适点的睡姿,岂料他这一动颜姝便跟着醒了,不大情愿的半撑着坐起来,边打哈欠边揉眼睛,嗓音软软糯糯的:“怎么才回来?”
    颜姝已经换上了一身赤红色的中衣,如瀑的鸦色长发直垂腰际,在昏黄烛火的映衬下整个人倒是比平日俏丽了许多。向祈没说话,俯身吻了吻她眉心红痣,继而和她额头相抵,嗓音好似格外低沉:“还困吗?”
    颜姝乖觉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想也知是何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迟早的事,她不想装傻,只来得及道:“把烛火熄了。”
    “我不,”向祈今晚好像格外的不讲道理,从她的鼻尖、脸颊辗转到了耳垂,似乎是在惩治她的不专心,贝齿轻轻研磨,颜姝被那麻痒到极致的感觉逼得眼角都染上了浓重的胭脂色,便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玖拾光整理
    □□|凤|喜烛不知疲倦的燃着,帷帐倾泻而下,遮盖住了内里旖旎,最后一点遮挡也被人扯落。颜姝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看着那人愈加晦暗的眸色眼角的红意更甚,索性别过了脸不去看他,又被人蛮不讲理的重新弄了过来和他鼻尖相抵:“你羞什么?”
    (删了,别锁了)
    ……
    殿外微风习习,月色正好,殿内春暖意浓,美梦难消。
    最后一滴烛泪滑落,灯芯萤火虫一般劈里啪啦挣扎了一番彻底熄灭了,若有若无的青烟也消散不见,可那人好像犹不知疲倦。透过那摇摆的帷帐传出的不知是谁的闷哼,又是谁的抽泣,夹杂着不时传出的银铃脆响,好似格外的引人沉醉。
    不时灌进的冷风驱不散心头的热意,颜姝指尖都是麻的,可与她交缠的十指好像犹没有停止的意思,她实在太累了,最后连那点喘息都变得沙哑,微弱到几不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那小人儿的倦意,向祈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起身随意捞起地上那被揉弄的不像话的中衣披上,重新点上了烛火,又唤人送了热水。
    空气中弥漫着荒唐的味道,颜姝已然睡的熟了,向祈拧干了帕子帮她擦洗,岂料刚一触碰便见她明显的颤栗,好似敏感的紧,被褥间的那点点红梅像是在提醒自己刚才有多混账。
    向祈简单的帮她擦洗了一番,又换了新的被褥,重新将人拥入怀中,感受着枕边人平稳的呼吸,自己却好像怎么也睡不着,他捏着颜姝的指尖轻咬了一口,刚才搭在自己脖颈间的手有多销魂,向祈现在还回味无穷,颜姝那动情的模样只有自己能看得到,隐秘的心思得到了满足,整个人愈发的精神。
    翌日清早,两人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的,章嬷嬷原是不该来打扰的,可是今日还要入宫给帝后二人敬茶,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她在门外低声叫了两句,寝殿内那两人这才悠悠转醒。
    昨晚倒是没觉得怎么,这会儿再看向祈身上被自己抓挠出的痕迹,不免有些害羞,偏这人还要胡闹,颜姝拿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捂起来,发号施令道:“你先起,不准让她们进来。”
    正值新婚燕尔,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向祈知她还不太习惯,也乐意迁就她,自个儿先下了床穿戴整齐,让人将梳洗的一应用具都摆在屏风外,亲自伺候颜姝梳洗。
    他将干净的衣物递给颜姝,心情大好道:“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这是不肯回避了。颜姝也不知自己别扭什么,明明昨晚顶亲密的事都已经做了,这个时候换个衣裳还害羞个什么劲,她不去看向祈的脸色,尽可能快的将一件件衣裳穿好,正要去穿鞋子,却见向祈在床榻前半蹲了下来。
    他虚握住她细白的脚踝,青紫色的筋络都格外的清晰,本是要帮她穿鞋的,鬼使神差的,向祈抬指在她脚踝的银铃上拨弄了一下,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响动,颜姝当即便烧红了脸,配合着眼角那尚未消退的醉人胭脂色,效果绝佳。
    这玩意儿昨晚上响了大半宿,以至于颜姝现在听到这声音都隐隐颤栗。
    颜姝作势要摘了这东西,向祈抬手止住了她动作:“闺房情趣,有什么好羞的。”
    “你当时说是庙里求来给我祈福的?”颜姝吃惊道:“拿着佛堂里的东西做这事?”
    “亵渎神灵,不冲突啊,”某人脸不红心不跳:“你说是吧?观音?”
    颜姝懒得和他争执,反正也争不过,自己穿好了鞋子站起来,结果腿一软直接栽进了某人怀里,她忿忿的望着那罪魁祸首,岂料那人满嘴的坏笑:“疼吗?我昨晚收着劲呢。”
    颜姝手忙脚乱去捂他的嘴,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见周围没人,这才安了心,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信。
    “你这是什么表情?”
    颜姝往门外瞧了瞧,带上了几分正经神色,低声道:“我问你件事,你老实告诉我?”
    向祈见她神色认真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见这人酝酿了半天情绪憋出来一句:“你昨晚没吃药吧?”
    向祈无声的翻了个白眼,简直不想搭理她。
    “真的没有?”
    向祈忍无可忍:“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用得着那东西?”
    “别生气啊,”颜姝不太好意思的解释道:“主要你精力太好了,还……还折腾那么狠。”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向祈拽着人的手将人按在梳妆镜前,下巴搭在人的肩膀上低声道:“再胡说八道我就好好的折腾折腾你。”
    向祈瞧了眼那镜中的娇颜:“眼尾已经够红了,就别涂胭脂了吧?画眉吗?我帮你?”
    他说着便伸手去捏她的手,颜姝才不信他会画眉,不敢留着他在这添乱,手忙脚乱的躲开他。
    “你别裹乱,”颜姝捏着眉笔轻轻描摹:“待会儿要画歪了。”
    某人搭不上手,郁闷的支着下巴在一旁叹气:“你知道吗?你刚来我府上那会儿连头发都是让我梳的,现在嫌弃我裹乱了。”
    向祈想到哪说到哪,搭不上手嘴也不能闲着:“我家那小没良心的刚来我府上的时候,管我叫夫君,着实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就掀了你的盖头,这姑娘也太不矜持了点吧,我当时就想着,不能让人白叫,必须得负责。”
    得了便宜还卖乖,颜姝睨他一眼:“谁让你乱掀盖头的。”
    “嗯,后来倒是不叫夫君了,管我叫殿下,说实话,叫的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颜姝咧着嘴轻笑,向祈继续道:“后来更过分,连名带姓的的叫,我还以为我哪招待不周惹您不高兴了呢。人家都是循序渐进越来越亲密,怎么到你这就刚好反过来了呢?”
    “夫君,”颜姝把他的那点心思摸的门清,想听这么一句话还得拐弯抹角跟自己绕半天弯子,“劳您去嘱人驾车,不然待会儿真要耽误时辰了,章嬷嬷都催了好几遍了。”
    “得嘞,”向祈被这么一句叫的心满意足,凑近了在人小脸上啾了一口,“慢慢画,我等得起。”
    最能裹乱的那个人走了,颜姝自个收拾起来倒是快了许多,章嬷嬷眼瞅着已经误了时辰了,索性便帮着颜姝好好打扮,带着两个小丫头帮她梳头穿衣,颜姝本就生的白,是以穿着杏红色的愈发衬得整个人都更加鲜亮,章嬷嬷将人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拿着脂粉在人脖颈间好一通忙活,虽不能完全遮掩住,好歹也不至于那么显眼。
    收拾了差不多小半天,这下算是彻底迟了。
    第49章 道贺 到底怎么回事?别是卧柳眠花起不……
    新婚第二日, 这对新人必然是要入宫奉茶的,是以帝后二人早早的便在宫中等着了,可是这左等不来右等不至, 景和帝不免有些着急:“这孩子, 都什么时辰了?”
    “你急什么?”郑后倒是淡定的多,还颇有闲情逸致的摆弄起自己的指甲来:“昨晚上洞房花烛, 这会儿起得来就怪了。”
    “不至于呀,那小子平时挺正经的,朕那会儿还生怕他一时想不开跑去出家当和尚了呢,”景和帝恨铁不成钢道:“刚成了亲就这样, 一点都没朕当年的风范。”
    “你刚成亲那会儿比他强不到哪去,”郑后白了他一眼,瞧着自己的指甲还算满意,又捯饬起自己的妆容来:“本宫今日头一回见儿媳, 快帮我看看仪容可还得当?”
    “一大把年纪了, 你还能倒腾出朵花来不成?”景和帝话音刚落便觉失言,瞧了眼郑后的脸色, 赶忙闭了嘴。郑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却看的景和帝心底发怵, 她问:“陛下嫌本宫老了?”
    景和帝连忙摇头,那必须不敢嫌。
    “说实话?”
    “皇后比之当年风采依旧。”
    “那便还是不如当年喽?”郑后以手扶额撑靠在芙蓉软榻上:“谁不喜欢娇嫩的颜色呢,陛下一声令下, 还怕美人难求吗?”
    “我多大岁数了, 别臊我了成吗?”
    景和帝年轻那会儿不是没动过别样的心思,皇后虽好可是谁不喜欢新鲜的容颜,从前在他跟前侍奉的老太监为了讨好皇帝,就帮着出了个主意, 正宫地位不倒,背地里偷个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更何况自己还是皇帝,连个妾都不让纳,有这么憋屈的皇帝吗?
    是以那老太监琢磨着皇帝的心思,不久就给挑了个顶好的美人送进了景和帝寝殿,还特意瞒着郑后。可是景和帝这边见了美人衣裳都没脱一件呢,殿外小承国公主带着小向祈哭的活像没人要的小野猫,景和帝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刚哄好了俩孩子,这一打听才知道皇后回娘家了。
    这还得了?景和帝孩子也顾不上了,骑着马就追呀,南面多雨路滑,皇帝折腾那么一趟人没接到倒把自己弄得起了高热,好容易拖着疲惫的病体回了宫,却见自家媳妇对着几个唱戏的小白脸赏识有加。
    自己只是一时起了贼心想偷个腥,媳妇这莫不是要玩真的啊。
    景和帝打发了那美人,郑后也十分上道的遣散了那群小白脸。自那之后是老老实实再不敢胡闹了,偶尔憋屈的受不了了,郑后便请一堆小白脸来进宫唱戏,更何况还有那么俩小不点在,景和帝算是彻底绝了那念想。
    “朕年轻时都没干过的事,这都多大岁数了,你还不放心啊?”景和帝亲自给郑后倒了杯茶水来顺气,可巧终于等来了向祈他们两个,他这才稍稍安了心,有儿子儿媳在场,今日这一页算是暂且翻过去了。
    托向祈的福,皇后催了那么多天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颜姝真容,她今日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裙,眉目间带着点初为人妇的娇羞,那般依在向祈身侧,真真一对壁人。
    皇后对这儿媳满意的紧。
    两人依次给帝后二人敬了茶,又依着规矩收了敬茶礼。眼见已经到了午时了,皇后估摸着这两人起的晚直接便过来了,索性命人在宫中摆饭,颜姝开口解释:“臣妇梳妆耽搁了些时间,让父皇母后久等了。”
    “你不必替他遮掩,”皇后瞧了眼那便宜儿子,再看这乖巧的儿媳愈发的喜欢,她问:“那混小子昨晚没少折腾你吧?”
    颜姝当即便烧红了脸,这事怎好拿到明面上来说。皇后瞧她脸红知她面皮薄,含糊的拿其他的话岔开了话题:“你们小夫妻辛苦,便不必讲究晨昏定省那一套了,闲暇的时候入宫陪本宫说说话就好。”
    景和帝也随之附和:“你母后说得对,咱们家不讲究那些虚礼,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就好。”
    颜姝笑着应了,几人说话间的工夫宫人已经添置好了午膳,向祈牵着颜姝在身侧落座,她略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大多都是些补气血的东西,想来是皇后费心了。
    颜姝今日也是头一遭见皇后,原还因着李云柔的事担心皇后不好相处,直到见了面方才消了心头的不安,皇后面冷心热,处事既不刻意也不疏远,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着不舒服,也是个和善人。
    皇后也是一样的心思,之前李云柔和承国公主一个拼了命的在自己面前诋毁颜姝,一个则适时的劝解卖好,到底是没见过真人,是以今日在见颜姝之前皇后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这千挑万选的儿媳妇万一不合心意又该怎么办?
    两人这厢见了面,疑虑尽消了。
    皇后将提前炖好的红枣枸杞乌鸡汤盛了一盅着人递给颜姝:“这鸡汤小火煨了三个时辰呢,尝尝可还合胃口?”
    向祈从旁小声补充:“母后的拿手菜。”
    皇后将那边的动静收进耳朵里:“就你话多。”
    颜姝清冽一笑,品了一小口心下满是赞许:“母后劳累了。”
    “这有什么累的,你们过来,我乐意下厨,”皇后随和道:“想吃什么了告诉母后,比之宫中的御厨也差不到哪去。”
    景和帝点头:“这些年没旁的事干,净琢磨吃了。”
    皇后一个眼刀扫过来,景和帝立马闭了嘴。郑后也是无奈,有心在儿媳面前卖个好,这两个混账连环拆自己的台。
    景和帝自知不妙,起身拍了拍向祈肩膀:“用好了跟朕来书房。”
    向祈也跟着起了身:“陪母后说说话,待会儿来接你。”
    拆台的都走了,这便自在的多了。可巧承国公主入宫,嘴里笑着招呼道:“知道你们夫妇俩今日要入宫请安,特意晚了些赶过来,没打扰你们叙话吧?”
    颜姝忙要起身,承国公主上前按住了她的手,嘴里笑道:“自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昨晚可还习惯?”
    其实不消颜姝回答,只看那眼角眉梢间都藏不住的喜色便知一切都好,她的面色和承国公主初见她时一样红润,又带着些别样的滋润,好似一朵在暗夜悄然绽放的红玫瑰。
    承国公主这么一来总比那两个拆台的强,三人之间的关系瞬间拉近了许多,几人顺带说到了过两日春猎的事,承国公主捉着她的手问:“让太子带着你去玩玩,会骑马吗?”
    颜姝点了点头,她的骑术还是向祈教的。
    “这便好玩了,本宫也会一点,要不要比一比?”
    皇后轻咳了两声嗔怪道:“那么些稳重的你不学,你带着人去骑马。”
    承国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了,颜姝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想来是自己那兄弟刚成亲不知道心疼人。可巧向祈应付完了书房的事来接颜姝,接连遭了家母长姐两遭白眼。
    “山东巡抚刚进奉了些东阿阿胶,你带着姝儿去挑些好的,”皇后赶着承国公主她们俩走,向祈也要跟上去,皇后又紧道:“你过来。”
    向祈虽然着急可还是老老实实坐过来听训,皇后想了想道:“本不该说这些的,可你也忒不知节制,新婚第二日有把新娘子累成这样的吗?那孩子坐我这一会儿的工夫都直犯困。”
    房中事向祈也不想拿到明面上说,听了这话只尴尬的默不作声。皇后又道:“那孩子面皮薄,本宫就不跟她多说什么了,知道你正值新婚,可你好歹也体贴着人家点。”
    感情是儿媳妇面皮薄来训儿子了,向祈这会脸皮也厚不到哪去,只想赶快听完这顿训回府,是以皇后说什么都一律应是,时不时添上一句知道了。
    瞧他受教,皇后这才打发人出去。颜姝已经在殿外等了一会儿了,见她出来欢欢喜喜的迎上去环住他的手:“长姐说过两日是春猎?”
    “嗯,”向祈故作夸张道:“给你猎一只大狮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