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于树后,将一切场景收于眼底的连湛,眸子里含着怒意。
曾身为孟家堡的千金大小姐,如今这样被下人欺辱,她竟还能淡然的忍受着,换做其他女人早就找他哭诉告状了。
他自问没有哪里待她不好,对她也很体贴很温柔,她为何不来找自己?
她宁愿受欺负,也不想跟他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思及此心中有些恼火。
山不来就他,他就来就山吧!
“快点!”皓月又拿棍子囔囔了。
她正囔着,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冷,抬头一看,打了个哆嗦。
连湛一脚将水桶踹翻,将衣服也踹翻,嗓音冷漠:“皓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皓月吓得浑身发抖,但很快镇静下来,眼珠子一转,转向孟云知:“夫人说她想亲自给公子洗衣服,皓月推脱不过,就只好让夫人洗了。”
“噢——”悠长的疑问字溢出薄唇,连湛望向慢慢站直的孟云知,问:“夫人,是真的吗?”
皓月在连湛的背后朝孟云知凶狠的瞪,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否则她让她好看。
孟云知平静道:“不是。”
没什么好隐瞒的,像连湛这么聪明的人,说谎骗不了他,干脆说实话。
况且,她也不想再干这些活了,玄力恢复后,干这些活对她没有半点帮助,她要专注于修炼。
可她不干,皓月势必要跟她动手,目前她还打不过皓月,她又不能因为这种事去打扰连湛,在他跟前告皓月一状,所以还是忍忍算了。
没想到连湛会突然降临西院,这么快就发现了。
连湛很满意孟云知的回答,他发现她真的很聪明,性格愈发合他胃口,让他打心底欣赏她。
“那夫人为什么要洗?”连湛明知故问。
孟云知没说话,皓月抢先一步出声,语气那叫一个委屈:“夫人,明明是你自己说要洗的,你不能不承认呀,要是叫公子误会了什么,皓月会被赶出去的。”
“我没说要洗,你让我洗的,你还说不洗让我好看。”孟云知平淡直叙,没有委屈,没有愤怒,没有撒娇,像一杯平淡的白开水。
连湛锐利的目光扫向皓月。
皓月吓得跪地,攥住他的衣摆哭喊道:“公子明鉴,皓月再怎样都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的啊。”
“是么?”连湛冷冷道:“可我站了很久,亲眼目睹了一切。”
皓月面色惨白,大声求饶:“公子,皓月知道错了,皓月再也不敢了,公子饶了皓月吧。”
连湛拂了拂衣服,拂开她的手,表情漠然冷绝:“自废玄力,离开蕤庭轩。”
皓月一听,呆愕了,接着更加大声的哭喊,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子,公子,求求你念在七年的情分上,饶了皓月吧,不要这么对待皓月,皓月只是喜欢你,所以才会这样对待夫人,皓月都是为了你呀!”
连湛嫌恶看她一眼,温润嗓音藏着阴狠:“如果不是念在七年情分上,你以为你还活得了?”
皓月如遭雷劈。
孟云知心微凉。
皓月的下场她一点也不同情,她不是圣母,没道理她欺负她,她还开口帮她。
不过她惊讶于连湛的狠心。
废了皓月的玄力将她赶走,跟要了皓月的命有什么区别?七年情分,连湛这么做未免太无情了些。
她跟他,果然不是一路人。
连湛挥袖,皓月就跟抛物线一样被抛出了蕤庭轩。
连湛回头看向孟云知,敛了狠意,微微皱眉:“夫人,发生这种事情怎不跟我说?”
孟云知笑了笑:“没什么要紧的,我不想去打扰你。”
“夫人的事都是大事,何来打扰?”连湛牵起她的手,百般心疼的说:“都是我的错,让夫人受苦了。”
孟云知别过眼:“嗯,没事。”
“一大早夫人就不见了,怎不多睡会儿?”连湛将她的发丝撩去,慢慢道:“连头发也没梳,夫人住哪个房间?我给夫人梳头。”
孟云知摇头:“不用了。”
连湛执意,孟云知拗不过他,将他带到了破落的小屋子里。
连湛脸色更冷,西院多少好房间在空着,皓月竟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屋子住,这屋子早就该拆了,哪里能住人。
数一数孟云知到蕤庭轩也有半个月了,她一直都待在这么破旧的地方吗?
紧抿薄唇,脸部线条绷紧,显得严肃,他说:“夫人,你为何讨厌连湛?”
讨厌?谈不上讨厌,甚至还有点好感吧。
孟云知摇摇头,说道:“没有,连公子对我很好,我怎么会讨厌连公子?”
连湛戳穿她的假面皮:“夫人躲着我,丁点也不想见到我,不是讨厌是什么?”
孟云知一怔。
她只是稍微疏离了他,跟他保持点距离罢了,这也被他看出来了么?
“看,夫人犹豫了,就是讨厌我。”连湛语气染上了委屈:“夫人,我哪里招你不快了?”
他突然跟小孩子一样,孟云知汗颜了一下,没想到连湛也有这么一面。
“没有,连公子太好了,我配不上连公子,我希望连公子能将连夫人的位置收回去。”
将想说很久的话说出口,孟云知觉得松了口气,这样挑明了,他跟她就不会有任何牵扯了吧?
连湛眉头皱得更深,她就这么不稀罕连夫人的位置,一丝一毫都不想待着?
想到昨日她醉酒时所说的话,他直视她的美眸,静静说道:“夫人不必介意外人的闲言碎语,在我心中,夫人很好,跟连夫人这个身份正好相衬。”
“连公子,比我好的女人有很多……”孟云知试图跟他讲道理。
连湛截住她的话:“可我只想要你一个。”
孟云知的心“咚咚”又跳漏了两拍,又来了,昨日醉酒的那种感觉,现在更强烈。
不,不能心动。
他是情场老手,情话一箩筐,能收能放,日久他就会腻了你,就跟相濡以沫的老公一样,就跟慕玄苏一样。
孟云知面无表情。
连湛执着木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替孟云知梳头。
孟云知任由他梳。
他手指灵活的在她发间穿来绕去,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了簪子。
孟云知对他说:“谢谢。”
连湛笑道:“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不让孟云知喜欢自己,誓不罢休。
孟云知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去洗簌。
连湛竟然不走,看着她:“夫人不如去东院住吧?”
孟云知拒绝:“不用,刚习惯这儿。”
连湛眼眸含着戏谑和调侃:“夫人该不会为昨日的事感到害羞吧?”
昨天的事。
她竭力想要忘掉的事被连湛这一提,又浮上了脑海,她脸颊上浮出淡淡的红晕,吐掉漱口水,用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保持镇定的答:“没有。”
“夫人的脸很红,生病了吗?我摸摸。”
连湛走上前,作势去探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