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皓洋轻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爷爷舅舅他们都说我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太忙了所以才不能来见洋洋，还老是撒谎买礼物来骗我说是爸爸买的，但我知道，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都是不想让我伤心。”
莫霆钧一开始只以为黎皓洋是被黎家人宠着的小王子，然而此刻他才发现，这小家伙其实比谁都懂事，他什么都懂。
分明他才五岁。
莫霆钧喉头一哽，有些说不上话来。
最后还是黎皓洋自己笑了出来，从脖子上再次掏出那枚怀表，给他举例子：“莫叔叔你看，这个明明是你送给洋洋的对不对？但是我小舅那天骗我说是我爸爸送给我的，后来被你发现了，真是太丢脸了。”
莫霆钧盯着那枚精致的西洋怀表，结合他说的话，心中大为震惊。
黎承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想起那天黎承林见到他跟小家伙在一起的时候，表情也明显有些不太对劲，只不过当时他没有想太多，如今细想之下，却只觉震惊不已。
“洋洋，那你希不希望有个爸爸？”莫霆钧带着他走入海底隧道，斟酌着还是问出了口。
可惜小孩子的注意力太容易被转移了，黎皓洋的所有目光已经被透明玻璃那边的海底景色给吸引了过去，回得也挺敷衍，“有时候希望，有时候又不是很希望，反正我有妈妈和爷爷，还有大舅小舅！”
莫霆钧又问：“那，莫叔叔做你的爸爸好不好？”
话音落地，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紧张，手心都在冒着汗，心跳都加速了不少。
“莫叔叔你说什么？”偏偏这句话，被转移注意力的黎皓洋完全没有听进去，偏头看着他，有些好奇。
莫霆钧被他天真的眼睛看得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只朝他笑了笑：“叔叔没说什么。”
“好吧，”小皓洋一个小孩子也没有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他眼前一亮，伸手指着他们上方就惊呼起来，“叔叔你看，大鲨鱼！”
莫霆钧也就配合着往上看了看，笑了出来。
等他们走出水族馆的时候，小家伙牵着莫霆钧的手欢快地小跑着往前走，“叔叔！妈妈是不是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我们走快一点不要让妈妈等久了！”
莫霆钧被他拉着往前加快了步伐，刚出水族馆大门，便看见门口站立着的人，他蓦地停下了脚步，而他掌心里的小家伙也松开了手，迅速地往那边奔了过去，“妈妈——”
黎清涵原本还在焦虑的心在听见黎皓洋的呼喊声时瞬间落定了下来，她稳稳地将朝她跑过来的孩子接住，紧紧抱在怀里，“你怎么都不跟妈妈说一声就跑出来了，吓死妈妈了。”
“是莫叔叔说是你们约好了的呀。”黎皓洋对于妈妈的紧张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疑惑地看着后面的莫霆钧。
莫霆钧也走上前来，厚着脸皮点着头：“对，是我和你妈妈约好了，肯定是你妈妈记性不好，记错了。”
“……”黎清涵瞪了他一眼，心里简直气愤不已，这人是不是用六年时间来磨练演技了，说谎的技术更加炉火纯青了。
但看见黎皓洋一脸害怕她会责怪他随便跟人走的模样，黎清涵还是没忍心，只含糊一声，“好了，那现在我们回去吧。”
她站起身来，准备跟莫霆钧道别：“今天……”
“可是妈妈，你不是还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话才刚起头，脚边的黎皓洋就拉着她的衣角再次奶声奶气地开了口。
黎清涵惊讶地低下头：“你还要去哪儿玩？”
“去坐摩天轮！”小家伙一个转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指向了那边已经亮起灯光的巨大摩天轮。
黎清涵嘴角有些抽搐，但碍于莫霆钧还在场，也不好发作，只牵着小家伙的手，挤出一个笑容来：“好，那妈妈带你过去，咱们乖，跟莫叔叔道别好不好？”
“不好！”黎皓洋在跟莫霆钧相处一段时间过后竟然胆子也变大不少，直接拒绝她，一张小脸上透着倔强，“我说要和莫叔叔还有妈妈一起去！我跟莫叔叔拉钩过的！”
他像是找到了人撑腰似的，直接拽住了莫霆钧的衣角，跟黎清涵小眼瞪大眼。
黎清涵心里一瞬间窝了火，她真是不知道莫霆钧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抬眼瞪了莫霆钧一眼，露出隐忍怒气的假笑来：“莫总应该还很忙，我们还是不打扰您了！”
“哪有，我不忙的，本来也就跟洋洋约好了，我不能失约。”莫霆钧同样扯了扯嘴角，面露坚持。
黎清涵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大一小给气死。
僵持几秒过后，莫霆钧牵着黎皓洋的手，率先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回头看她，“黎小姐，你若是不想去，那我就带洋洋去好了，还是说，黎小姐害怕跟我单独相处？”
黎清涵浑身一僵，冷着一张脸，直接跟上来，牵住黎皓洋的另一只手，“莫总想多了。”
不管是不能让莫霆钧跟黎皓洋单独相处，还是对于他后面那句试探的话，她似乎都好像没有理由退缩。
只是去坐次摩天轮罢了。
表现大方一点，别让他发现不对劲，带小家伙回家后就警告他别再跟莫霆钧扯上关系！
对，就这么决定了。
黎清涵在心里做了一番打算之后，浑身这才放松不少。
临近摩天轮下方时。
“妈妈，莫叔叔，我想要荡秋千！”在两人中间的黎皓洋突发奇想，来了这么一句。
黎清涵面色有些尴尬，他突然在莫霆钧面前提出这个要求，莫名让她觉得有些脸热，看起来，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似的。
“黎皓洋，你别胡闹！”她低声斥了一句，随即又面带歉意地看向旁边的莫霆钧，“莫总，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没事，洋洋，来吧，是不是上次那样？”莫霆钧直接无视她的道歉，甚至主动抬起手来，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手里传来重量，黎清涵已经下意识提起来，让小家伙玩起了“荡秋千”。
莫霆钧的视线也从小家伙身上慢慢转移到了黎清涵脸上，久久移不开。
黎清涵注意到他的视线，脸上因小家伙而升起的笑意也渐渐消退不少，继而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莫总，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想这应该算得上是隐晦的提醒了。
然而莫霆钧反倒更为坦然地看着她，唇角微勾，“没有，我只是觉得黎小姐跟一个人很像，一个……我喜欢的人。”
一句话，让黎清涵心都空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