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低着头快速地吃着他面前的面。
面很好吃,要不是他今晚的心情,他定然会好好的夸她一番。
一碗面,方谨年吃得很快。
风华把他的碗收了洗干净后,两个人就上楼去了。
书房里
风华问方谨年:“不怕我弹得难听?”
“嗯”一声,方谨年觉得,这是她为他弹奏的,就算难听,那他也听。
风华看了他一眼,叫他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之前方老爷子叫人搬来的琴台面前,伸手打开琴袋,把琴取出来放至上面。
坐在沙发上注视着她这一切动作的方谨年,皱着眉头,心想,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风华的双手,轻轻的抚平了古琴上的弦,微微抬臂,让指尖能够在琴弦上跳舞。
随着她的指尖落下,音符在平静的夜中一声声延绵不绝地响起,一曲《广陵散》大气磅礴自古琴处而来。
古琴的材质如风华说的一般,坚韧如玉的音质,让风华弹起这首广陵散来,更是超乎预期的好。
琴曲《广陵散》缘起于聂政,绝响于嵇康;表达的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不畏强暴的悲壮情怀。
传统古琴曲,多是意境高远,曲调平和,抒发的都是古代知识分子寄情山水、超然物外的思想感情,唯独这首《广陵散》,刀光剑影,杀机四伏。
听着乐曲,注视着琴台上的人手起手落。
方谨年的内心似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澎湃精神,似乎也有一丝前所未有的体会父母当初的选择一般。
楼下方老爷子的书房里,在听到琴声传来时,方管家喊了方老爷子一声:“老爷。”
“嗯!是广陵散啊!菲菲的琴声如她的画作一般,一样深不可测。这曲广陵散,她这个年纪的人,能弹出战场上那滚滚浓烟,气贯长虹的戎马生涯之势,实在是难为她了。希望谨年能够体会她的心意吧!”方老爷子一边倾听琴声,一边这样自言自语地说。
在他身旁的方管家点了点头,他也希望少夫人能够解开他们少爷的心结,让他能够体谅老爷子一点。
老爷子毕竟是老了,现在身体又这么差……
**
楼上书房
方谨年依旧注视着正在琴台上弹琴的女孩,目光凌厉,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眼角挂着泪水,都要以为他这是准备要去寻风华拼命了。
一曲终,风华把双手放到琴弦上制止它跳动,侧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瞧见他那模样,风华也是一愣。
皱着眉头,就看见方谨年从沙发上起身,向她走来,至她跟前时,在她的身旁与她同坐,把头靠到风华的肩头,看得风华也是一愣一愣的。
在心中反复问了无数遍这又是怎么了。可就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说,却有人在说。
方谨年靠在她的肩头,鼻息间全都是她的味道,感觉很安心,便开口:“菲姐,我……”
“……不想说就不说,又没有人逼你。”见他欲言又止,风华这样对方谨年道。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方谨年才又缓缓地开口:“我,谢谢你,15年来,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去那里,把自己关在下面。起初,知道爷爷他们在找,可是我就是不吭声。奇怪的事,爷爷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我。
不过第二天在他们找得焦急的时候,我又出现了。久而久之,他们在这一天也不着急着找我了,也许是不想打扰我吧!
可是,每年的今天,我都害怕极了。
记得,15年前的今天,那天是我13岁生日,爷爷告诉我,爸妈他们会回来陪我过生日的,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很高兴,就偷偷的躲在了去机场接他们回家的车子的后备箱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早一点去看见他们。因为他们已经离开家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当我满怀期待的躲在后备箱里的车,去往机场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发现,车子根本就不是去往机场的路上,而是去往郊区的一条沿着河道的路上。
那时我好奇,便也没有出声。然而,车子却在走到了一处巷子里停了下来。感觉着司机开着车门出去了,我也想要下车去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司机是来这里接我爸妈的,那他们既然在这里这么近,又为什么每天都不回家来看我呢?
那时我只打开了一点点后备箱的缝隙,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在盯着我看。她的眼睛大大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几处民房,突然发生了爆炸,那爆炸声太大,我吓得把刚伸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那小女孩看见我害怕,她却对我说
【哥哥别怕,告诉我,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那时我也没有多想,就告诉了她,
【找我爸妈】
竟没料想,她竟然和我说
【哥哥别怕,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帮你找你的爸妈,你不要乱跑哦】
说完了这句话,我也还没来得及喊住她,她竟已经独自一人向爆炸的地方跑去了……”
说到这里,方谨年突然不往下说了。
当时的画面也一遍遍在他眼前重演。
风华奇怪地微微偏头看向他,却见他满脸痛苦地压抑着。
叹了一口气,风华突然好像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了。
她问方谨年:“所以……你在那里再没等到你的父母亲和那个女孩回来了是吗?”
这得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他一定是在自责吧!
一定是觉得自己是害死了那个女孩的人……
方谨年却说:“那天以后,我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想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尽管大雨磅礴,我也不怕,可是,我终究还是等不到他们。
再后来,爷爷他们抱着我爸妈的骨灰回来了,虽然身边也带回来了一个孩子,然而,却不是那个小女孩,也没看见她的骨灰。或者,她就那样死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而已。”
后来方谨年告诉风华,那个被他爷爷带回来的孩子就是肖墨,而他却一点都不喜欢肖墨的原因,就是这个样子的。
为此,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少回家,也不愿意听从方老爷子的安排,去从事与他父母亲和方老爷子他们一样的工作,从而踏上了从商的这条道路。
性格也愈发的孤僻起来。
了解到了方谨年的故事,风华却不知道要如何劝他,二人就这样一直坐着,静静地陪着他。
直到方谨年感觉到头上有颗脑袋在压着他的头,才缓缓的把目光移动去看,目光触及的,却是她那白皙的侧颜。
深呼吸了一下,方谨年悄悄起身,轻轻的将风华抱回了房间去睡觉。
将她放在床上,帮她盖上被子。自己才转身进了卫生间去洗澡去了。
**
翌日
风华醒来时,听到卫生间里面有水声,她床上坐了起来。
走下床去拿来了昨天她去为他裱好的画卷,在方谨年开门出来时,递到他的手中。
才发现,今日的方谨年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颓废,胡子也刮了。
抿着嘴巴叹了一口气说:“给你,裱好了。本来想昨天就给你的。不过,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说完直接转身走进了卫生间里去。
一会儿后,二人下了楼,风华和方谨年与方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回御景庄园去了。
这两天下来的相处,风华也没有最初对方谨年的抗拒了。
二人回到庄园里时,才下车,就看见一辆车停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时,风华看向一旁的方谨年,眼中神色似在询问。
见他表情淡淡,风华开口:“你们聊,我先上楼了。”
说着她转身就走,方谨年却捉住了她的手说:“家里来了客人,你这个女主人不招待,还要我一个男士招待吗?”
风华:“……”
她其实很想说,人家那是来找他的,又不是找她。
不过她没说出口,而是又转身对宫缇雅说:“宫小姐,里边请。”
转而看向了方谨年,尝试用着新学到的称呼喊了他一声:“方先生,请吧!”
“夫人请。”方谨年也从善如流地这般回答她。
看了一眼方谨年后,也不理他,直接带着宫缇雅两个人往里边走去。
然而,他们的这一切互动落在宫缇雅的眼中,却是在秀恩爱般的。
何其刺眼,何其讽刺。
一起进了客厅,风华让宫缇雅坐下,然后挥手让佣人去备茶,一切的动作都行云流水,仿佛做过了无数次一般。
方谨年满意地坐到一旁,开口问宫缇雅:“宫小姐这大早上的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宫缇雅原本是听说风华已经出差,这几日都不在家,原本以为,是不是他们两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是,那这个时候她出现在方谨年的身边,必然是最佳的时机。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才来庄园,就看见了人家恩爱非常。
她的心在滴血,但是素养不允许她轻易失礼。
这会儿听到方谨年的问话,宫缇雅说:“谨年,你一定要如此吗?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是吗?”
复尔又转头对风华说:“苏小姐……”
“她现在是方太太。”不等宫缇雅说完,方谨年便这样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