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下意识的认为是沈安北,谁想到抬眸望去,却是萧迁。
他一袭锦袍,坐在马背上,风姿俊朗,只是眉目带怒,手里拿着马鞭。
几米远处,有一男子倒卧在地,捂着肩膀叫疼连连。
安容望去的时候,有几个穿戴不凡的男子正弯腰去扶他起来,这才瞧见他的半边脸上,有淤青鞭痕,触目惊心。
可见萧迁是用了力的,显然怒意不小。
至于哭声,那是小女孩在哭,许是被吓坏了。
“好好的,怎么打架了?”安容眉头轻动。
萧怜儿就扶着安容道,“大嫂,我们过去看看。”
安容点点头,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那男子被扶站了起来,捂着脸,骂骂咧咧的,甚是嚣张。
萧迁骑在马背上,脸色一冷,神情和萧湛至少有七八分相似,他动了动手里的鞭子,哼笑一声,“你再嘴贱,骂一句,我今儿就是把你吊在城门上,你爹也不敢吭一句!”
听到萧湛说这话,那男子身侧的两人赶紧劝他别再和萧迁硬碰硬,那男子非但不听劝,还更加的愤岔了。
到这时,安容才知道这男子是谁。
徐家少爷。
因为连轩赢了吉祥赌坊,逼的徐家掏了几十万两银子,徐家少爷的月钱拮据了,心底不满,见不得萧国公府的人嚣张,出手阔绰。
他昂了脖子道,“我说错了吗?!棉城难道不是萧湛驻守的,放进敌人,来我大周作乱,就是他的错……!”
啪!
他话未说完。萧迁一鞭子甩了出去,徐家少爷另一边脸也带了淤青了。
“把他给我吊在城门上!”萧迁难得一怒。
萧迁话音未落,暗处就闪出来两暗卫,以闪电之势将徐家少爷捆了起来。
萧怜儿忙走了过去,萧迁扭眉看着她,“你们怎么出来了?”
萧怜儿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萧怜儿担心啊。萧老国公性子霸道。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虽然那些人不敢怒更不敢言,可是现在萧老国公不在京都。萧大将军也不在。
要是事情闹大了,萧怜儿担心那些大臣会背地里怂恿皇上,到时候罚萧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迁则道。“放心吧,我做事还不是一点分寸没有,你和大嫂去大昭寺,我护送你们去。”
萧怜儿摇头。有暗卫在,哪用得着萧迁护送啊。
这不,萧怜儿瞧见了宁纤柔。就道,“要不。你送宁二姑娘回宁……?”
宁府还没说出来,萧迁就道,“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
说完,赶紧骑马走了。
把萧怜儿丢那里,脸红脖子粗。
她恨不得咬了舌头好,没事干嘛多嘴,偏他还不给面子,有他这样的吗?!
萧怜儿望着宁纤柔,赶紧补救道,“他是皮太薄了,不好意思,你别生他的气。”
萧迁太不给面子了,宁纤柔不生气才怪,可是她不会表露出来,她又不稀罕他送,再说了,萧迁是萧迁,萧怜儿是萧怜儿,她不会迁怒的。
宁纤柔摇摇头,道,“我没有生气。”
这时候,芍药凑了过来,道,“少奶奶,打听清楚为什么大少爷和徐家少爷吵起来了。”
其实,萧迁为什么和徐家少爷动手,大家早知道了,显然是因为棉城被烧的事,方才徐家少爷亲口说的。
不过,萧怜儿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宁纤柔也望着芍药。
芍药忙道,“徐家少爷和那两个少爷说棉城闯入东延敌人,是爷任人唯亲的缘故,靖北侯世子性子纨绔,难担重任,要是把这事交给别人,也不会如此,他们说爷压根就不会打仗,把战场当成过家家,纯粹是胡闹,还说大周迟早要葬送在爷和靖北侯世子的手里,还说国公府能上战场的都去了,就留下大少爷在京都,急着成亲,是怕萧国公府都战死沙场了,给国公府留个后……。”
他们说的肆无忌惮,还发狂大笑。
谁想到萧迁正巧骑马路过,听了个正着。
徐家少爷诅咒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还诅咒他,怎能叫他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抽他两鞭子算是亲的了,要是换做连轩,估计皮都给他剥两层掉。
萧怜儿听的更是生气,“早知道,我也抽他两鞭子了!”
芍药接口道,“想抽他还不简单,让暗卫去就是了。”
诅咒她家少奶奶守寡,应该用针鞭抽。
安容瞪了芍药一眼,芍药就闭嘴不说话了。
安容才道,“这事肯定会惊动皇上,皇上会罚他们的。”
萧怜儿点点头。
知道萧怜儿和安容要去大昭寺,宁纤柔再次抱歉,耽误了她们时间,正要福身告退呢。
安容脸色却是一变,没有理会宁纤柔,迈步朝前走去。
不远处,有一猥琐男子,手里拿了个糖人,哄骗一小女孩。
那女孩就是之前,安容瞧见哭的伤心的女孩。
方才芍药说话,她没注意,那小女孩的父亲拉着车子走了,许是把她落下了。
那男子,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一双手在小女孩脸上,脖子上摸啊捏啊的,看的人呕心。
要是让他把小女孩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安容走过去,宁纤柔几个也瞧见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几个丫鬟拿了木棍,气势汹汹的跑过去,对着男子一阵捶打,打的那人抱头鼠窜。
结果暗卫一粒石子打过来,那男子直接朝前摔了过去,重重的撞在了青石地面上。撞翻了一旁装着粮食的推车,全砸他身上了。
萧怜儿和宁纤柔在哄那女孩别哭,安容拿了两根糖人过来,给她道,“你爹呢?”
那女孩才五岁大,模样消瘦,双眸哭肿了。抬手指前面。喊道,“爹爹!”
然后,就跑了过去。
远处。一男子又拉着板车回来了。
芍药见了就来气,骂道,“你怎么做爹的啊,连女儿都能落下了。要不是我家少奶奶眼尖,你女儿早被人贩子拐走了!”
那男子原就有些形容憔悴。这会儿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丢下女儿的。
是萧迁忽然打人,他赶紧停了下来,小女孩坐在最后面。就从车上滚了下去。
他是没料到会是这样,当时女儿在哭,儿子也在哭。他哄了这个,就不顾上那个。想着赶紧回家,就走了。
等走远了,才发觉哭声没了,才知道女儿不在,又赶紧追了回来。
他说,大家才注意到,马车上还有个两三岁大的男孩,正在那里爬,叫娘。
那马车上,有血滴下来。
看的人毛骨悚然。
听那男子说他媳妇刚刚难产过世,安容眼睛凝了起来。
她迈步走了过去,掀开草席,便见到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安容碰了碰她的脖子,又给她搭了个脉,不由得骂道,“庸医,这人还活着呢!”
安容又碰了碰那妇人的肚子,大的离奇。
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活的。
自从安容怀了身孕之后,她就仔细研究怎么生孩子,方方面面都了解到,就怕出什么万一。
烂熟于心的结果,就是她搭脉就知道怎么治了。
安容随身带了银针,赶紧拿了出来。
安容挑了针,手有些抖,有些怕。
可是安容也只怕了瞬间,这妇人再不救,估计就真的死了。
就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深呼一口气,安容挑了七根银针,全部扎了下去。
这条路不算宽,他们堵在这里,人可以过,可是马车宽敞点,就过不去了。
有人开始骂了,可是听见是萧国公府的人堵的,就认命的守在那里了。
安容扎了针之后,那妇人就转醒了,但是瞬间,又疼的扭曲。
那男子高兴坏了,手足无措的道,“还活着,还活着!”
安容没好气道,“等会儿再高兴,你媳妇要生孩子了!”
那男子愣了一下,海棠就惊呼道,“孩子生了!”
然后又是一通忙活。
这样的事,安容虽然会,但也做不来,幸好有围看热闹的妇人过来搭把手。
刚把这孩子包好呢,好了,那妇人又叫疼了。
一番歇斯底里的叫疼后,居然又生了一个孩子。
之前那个是男孩,这个是女孩。
“是龙凤胎呢!”萧怜儿欣喜道。
芍药就忍不住咕噜了,“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富贵人家,穷的叮当响,还养四个孩子,往后还不知道生不生……。”
芍药生在穷人堆里,长在丫鬟中,见多了,也听多了。
越穷生的越多,又养不活,最后不是饿死就是卖了给人做丫鬟,当牛做马。
芍药高兴不起来。
就是生多了,照顾不过来,方才那小女孩才差点被人贩子给拐了。
萧怜儿听芍药这么说,再看那几个孩子,就心生怜悯了。
这孩子要是生在国公府里,只怕府里长辈要高兴坏,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在那男子道谢,拉着车和媳妇孩子走时,见安容给了他十两银子,萧怜儿也给了十两。
宁纤柔身上没带钱,就给了一支金簪。
那男子感激的给她们跪下来磕头。
等他们一家六口走了后,萧怜儿就不解了,“大嫂,你怎么知道那妇人没死啊?”
都裹了草席了。
安容指着地面道,“之前马车就停在这里,半天,也没有血滴,可是他走回来时就有了,显然那血是方才流的,因为人死之后,血液会很快凝固。”
安容前世生过孩子,体会到那种生孩子的痛苦。
有时候疼的人背过气完全有可能。
再加上,那对夫妇很穷,若是富有点,媳妇难产,该请大夫上门诊治,而不是拉着她出来,就是为了省点出诊金。
这样的穷人,遇到无良的大夫,根本不会上心的。
芍药就问道,“没难产啊,一会儿就生了。”
安容也不解呢,难产多是胎位不正引起的,很快就生了,说明胎位是正的,安容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可能,“许是坐马车颠簸的。”
这事,萧怜儿不怎么理解,她只看着安容的肚子,笑道,“要是大嫂也生对龙凤胎就好了。”
安容轻摸了下肚子,笑道,“可不敢奢望生龙凤胎,能儿女双全就心满意足了。”
上了马车后,继续朝大昭寺行去。
大昭寺,香火鼎盛,热闹非常。
求签问卦,测字算姻缘,多如牛毛。
安容和萧怜儿来,都是有正事的。
两人进了大殿,跪着祈福求平安,然后添香油钱。
萧怜儿知道安容要去见瞎眼神算,知道瞎眼神算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她就不跟去了,带着丫鬟四处逛逛。
安容则带着芍药和海棠去找瞎眼神算了。
结果,又扑了个空。
芍药就敛眉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瞎眼大师真的不在?”
小和尚还是上回来的小和尚,脸红道,“这回,大师真不在,两天前,大师就走了,知道施主要来,特地留下一封信。”
说着,小和尚从抽屉里取了信出来。
芍药翻白眼。
有信,你就不能纡尊降贵送国公府去吗?
安容接了信,打开扫了一眼,便眉头紧锁。
信上就四个字:背井离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