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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凤乘鸾醒来时,睁开眼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白云下面,阮君庭笑眼弯弯的脸!
    她枕在他的腿上,躺在干燥的草堆里,晃晃悠悠,看着天上的云慢慢后退。
    “娘子,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阮君庭温声问。
    龙幼微白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装!
    “我们没事了?”凤乘鸾扭头,便见秋雨影走在另一边,见她看过来,点头礼貌一笑。
    “王妃总算醒了,王爷可是担心坏了。”
    凤乘鸾再看另一边,烛龙在另一侧随着她行进,见她醒了,安心地点了点头。
    “这是哪儿啊?这是干什么呢?”凤乘鸾还有点晕。
    “娘子,你受伤了,不能骑马,我们连夜离开村子,坐马车继续赶路。额……,”阮君庭顿了一下,赶紧接着解释,“不过马呢,很快就有了。”
    没有马?
    那是什么拉车?
    凤乘鸾勉强起身去看前面。
    正见夏焚风和西门错两个,正将套马的那一串玩意套在自己肩头,两个人比着劲儿往前走呢。
    尸煞来袭时,村子里鸡犬不留,他们的马匹也都死了个精光。
    所以,临走一把火烧了村子时,秋雨影多了个心眼,顺了农家一驾拉稻谷的板车。
    只不过,拉车的骡子,已经被尸煞拍死了,就只有到了前面的市镇再买马。
    于是夏焚风和西门错两个闲得蛋疼的,就打赌,比赛给王爷和王妃拉车,看谁先累趴,谁就是王八!
    “我记得当时,那大块头扑了过来,却被一掌打成烂泥,是你干的?”凤乘鸾软软地抓着阮君庭的手,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额……,娘子啊……”
    阮君庭正不知如何回答,恰好瞥见坐在板车边儿上的龙幼微,便灵机一动,“娘子说笑,我哪儿有那个本事,是凤夫人及时出手,助你一掌,你们母女同心合力,才将那巨尸一击而溃的。”
    “我娘……?”凤乘鸾信才怪,她娘纵然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可内功修为绝对没有强大到那种浩瀚无际,无法控制,也无法承受的程度。
    阮君庭立刻半是威胁,半是求救地望向龙幼微。
    龙幼微狠狠剜了他一眼,但又没法不帮他!他为了装傻,要杀那么多人灭口,绝对不是为了哄媳妇玩这么简单。
    但是,这个忙,可不能白帮。
    “怎么,凤三妞,你长大了,膀子硬了,就瞧不上你娘的本事了?”龙幼微将翘着二郎的两条腿,利落地一换,“当时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你娘我自然是用了毕生绝学,祭出你从来未见过的绝世大招。”
    她斜眼瞅了瞅凤乘鸾一脸的疑惑,再瞟一眼阮君庭的一脸艰难,“这个大招呢,就叫做瞒天过海,是连你爹都不知道的旷世神功,你乖一点,以后有机会教你。”
    “哦……”凤乘鸾将信将疑,有气无力,也没心思深究。
    阮君庭稍稍松了口气,“呵呵呵,凤夫人果然是深藏不漏!”
    龙幼微嗤了一声,“凤夫人,凤夫人!你喊我家三妞作娘子,却不懂喊老娘作什么?”
    她犀利的眉峰一扬,挑衅地冲阮君庭嘿嘿笑。
    阮君庭的凤眸当即就是一厉!
    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
    娶凤姮归娶凤姮,本王可从来没想过改口喊凤于归作爹,喊你龙幼微作娘!
    但他若是不服软,这麻辣老娘一定不会让他消消停停地跟她家女儿在一块儿!
    阮君庭后槽牙咯吱响了一下,“呵呵呵,不懂。”
    凤乘鸾拽了一下他衣袖,小声儿道:“傻蛋啊,改口喊娘啊。”
    阮君庭牙缝咬紧,不肯叫。
    秋雨影跟在马车边儿上,忍着不能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种情况下,只能帮自家主子,“王妃有所不知,王爷生为天潢贵胄,尊贵非常,自幼乃是天为父,地为母,除了先帝和先皇后尊称一声父皇母后,就连生身之母庄太妃,也只能退居其次,更唤不得旁人作父母爹娘。加上王爷如今神志不甚清明,自是不懂爹娘为何物。”
    凤乘鸾想想也对,他连娘子夫君都不知为何物,从来没体会过父母亲情,自然也不懂爹娘为何物了,“嗯,秋将军言之有理。”
    “哼!尊贵是吧?”龙幼微爬起来,将阮君庭往旁边一挤,“这么尊贵,一边儿歇着去,老娘自己的女儿,自己伺候,不劳靖王殿下费心!”
    阮君庭:“……,凤夫人……!”
    “怎样?你咬我啊!”龙幼微银牙一咬,还非跟他杠上了!
    若不是他装疯卖傻,三妞用得着以身犯险?
    若不是他昨晚没有先发制人,三妞怎会身受重伤?
    她将女儿都给了他了,他现在却连改个口都不肯!
    他若是不改口叫娘,她会让他再碰到三妞一根寒毛才怪!
    阮君庭被挤到板儿车一角,那娘俩就占了中间稻草最舒服的地方。
    龙幼微对女儿念叨:“妞妞呀,告诉你,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凤乘鸾搞不清她娘又哪根筋不对了,“娘啊,玉郎他一直对我很好,在天机关的时候,他一听说君子令有失,就立刻追着我来了南渊,这次若是没有他,我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提起这个,龙幼微有点理亏,可她立刻又强迫自己忘了这件事,硬气起来,“一点点小恩小惠,你就当他是好人?你太单纯了!你可不知道他的心机,那是深不可测……”
    “凤夫人!”阮君庭当即打断她,“呵呵呵,这车没马,您还是坐稳了。”
    果然,又招来龙幼微一记眼刀。
    “娘啊……,我都嫁了他了……,还说这个干什么!他又不会坑我。”凤乘鸾声音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嫁了又怎样?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坑你?你看你那点出息!”龙幼微一声大嗓门,“不过呢,量他也没那个胆!三妞我告诉你,若是阮君庭他敢对你有半分不好,娘准你随时休了他回家来!咱们凤家养得起你!”
    凤乘鸾:“……”
    阮君庭:“……”
    如此一行,龙幼微全程扮演护崽狂魔,不准阮君庭再靠近半分。
    阮君庭碍于要在凤乘鸾面前装傻,缚手缚脚,不能火力全开,只能远远地隔着龙幼微,频频暗送秋波。
    两人明枪暗箭,鸡飞狗跳,全仗夏焚风和西门错脚力好,总算在天黑前,到了下一处市镇落脚。
    因为凤乘鸾的身体极为虚弱,众人就决定在此歇息几日,待她稍作调养,再继续赶路。
    龙幼微一句男女有别,就把阮君庭给拒之门外,自己杵在女儿房中,每日寸步不离。
    阮君庭若是说几句好话,她或许开个门缝,给他看一眼。
    若是态度不好,就连看都不给看。
    凤乘鸾身子弱,也没精神管他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只知道阮君庭这傻蛋不知哪根筋犯了病,死活不肯改口叫娘。
    而她娘就偏偏上来犟脾气,听不到“娘”这个字,就占着窝不让!
    如此一耗就是十来天,凤乘鸾的伤势倒是好得快,那丈母娘和女婿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却一点没有缓和的意思。
    两人趁着凤乘鸾睡着,又在门口杠。
    “龙幼微,你不要太过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啊,靖王殿下,您大可大刀阔斧地进去,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在妞妞面前穿帮,会怎么哄她!”
    阮君庭居然被她噎得无言以对。
    自己媳妇的亲娘,是一种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奇葩存在!
    他一日不肯改口叫娘,龙幼微就不把女儿还给他。
    可他偏偏上来了傲娇脾气,这个娘,死活叫不出口!
    阮君庭进不了那房门,每日只能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几眼,不要说有多牵挂,这近在眼前却不可及的相思,才是最为折磨人的!
    他在楼下踱来踱去,焦躁如困兽。
    秋雨影两手揣在袖中,笑吟吟陪着。
    “笑什么,出主意!”
    “殿下心中早有定论,何须属下置喙?”
    阮君庭脚步停下,狠狠地咬牙根子。
    秋雨影不紧不慢,接着道:“殿下拿出那些与对手虚与委蛇的功夫,哪怕只需十之一二,佳人又有何难求?”
    阮君庭黑着脸,“本王若是与她改口,将来就要对凤于归改口,到时岂不是要将他得意地上了天,保不齐还要在三军面前,大肆炫耀一番,说什么北辰的魔王已经喊他南渊的凤帅做爹了!”
    “殿下此言差矣,”秋雨影挪了一步,低声道:“凤于归和龙幼微就这么一个女儿,殿下您若是早日做了爹,到时候……”
    “……”阮君庭那一双凤眸就是一闪!
    他要是先做了爹,到时候凤于归那个老乌龟定是要求着他好生看顾凤姮,生怕女儿受了半点委屈才是真的,哪里还敢再与他趾高气昂,更不要妄想听他喊爹!
    秋雨影见主子已经心领神会,重新退后一步,端正站好,“殿下英明,这以退为进的套路,就无需属下多言了。”
    阮君庭霎时收了方才一身的龙虎杀气,两眼一弯,白牙一露,向着对面的假山石,呵呵一笑,“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哎耶额!
    秋雨影挺了挺身板,好冷!
    ……
    阮君庭既然想通了,接下来的事,就手到擒来。
    傻子都能装,给别人做女婿而已,又不是装孙子,自然更没问题。
    他亲手端了茶,笑容盈面,立在凤乘鸾的房门口。
    那门一开,便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岳母大人!”
    噗!
    龙幼微差点摔了个跟头!
    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干什么?”她端了端架子。
    “小婿深知岳母大人日夜照顾娘子的辛苦,既然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有亲手泡了一壶茶,向岳母大人聊表心意。”
    小婿,小婿……!
    龙幼微被他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总算服软,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进来吧。”她将门让开,由阮君庭进了外间。
    阮君庭一进屋,一改常态没有往里面看,就竖着耳朵听了听,便知道凤乘鸾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好,睡着了,这屋里就他跟龙幼微两个。
    大可不要脸,甩开膀子唱戏!
    他将茶壶放在桌上,行云流水地倒了一杯茶,之后,伸手扶龙幼微,恭恭敬敬请她上座,“岳母大人请上座。”
    龙幼微是在凤家祠堂里第一次见了他摘了面具时,就是心中稀罕这个人的,一想着这样一个小子,将来与她家丫头生个娃,会是什么模样,她就特别激动!
    现在,见他故意一口一个小婿,怪恶心人的,可却也是做出让步了,便也不刁难,就顺着他坐好,拍拍他的手背,“嗯,乖。”
    阮君庭咬咬牙,笑容可掬,端起茶杯,稍稍躬身,“岳母大人,请喝茶。”
    按说,以他的身份,肯站着俯首,已经是十分难得的纡尊降贵了。
    可龙幼微岂能让他就这么将女儿坑走?
    她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全须全尾地白送了他,这杯茶可是要好好喝一喝。
    “叫岳母大人,多见外。”她二郎腿一翘,笑眯眯等着。
    阮君庭脸上的笑有些僵,喉间动了动,嘴角继续强行往上拉,之后,上下两排牙用力磨了磨,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个几个含混不清的字,“娘,请喝茶!”
    “什么?”龙幼微侧耳细听,“君庭啊,你说什么?我年纪大了,听不清。”
    里间,传来凤乘鸾翻身的声音,该是睡得不安稳了。
    阮君庭心头被那软软的哼唧声一撩,如羽毛划过一般地难耐,眼光不自觉向那边游移了一下。
    龙幼微不失时机道:“唉,妞妞这几天刚见好,身子还虚,睡一觉就衣裳都湿透了,待会儿醒了,我还要帮她擦身子,换衣裳什么的。君庭啊,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说完,那一双与凤乘鸾如一个模子出来般的大眼睛,就拼命地眨!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丈母娘!
    阮君庭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将自己脸上这张皮摘下来,大声吼娘,吼到她心满意足,然后再重新将脸皮戴回去!
    他定了定神,调整面部肌肉,笑得更加谦和恭顺,“呵呵,小婿方才说的是,娘!请喝茶!”
    他说完,那笑容就如一块铁板融化后又冷却了一般,一动不动了。
    “嗯。”龙幼微鼻子里出气,舒坦极了!
    你这小王八羔子,与我家男人杠了十年,害得老娘大好的青春年华,几乎都在独守空房。
    如今,又将女儿给了你,你喊我一声娘,很亏吗?
    她清了清嗓子,也不接茶盏,“君庭啊,你与妞妞大婚,我与你爹也不能亲眼见证。”
    她有意无意地替凤于归也捞了一把便宜。
    阮君庭就听见自己牙根子咯嘣一声。
    “听说,按照你们北辰的风俗,这女子嫁人,第一拜,跪的是自己的夫君?”
    阮君庭眸光动了动,有种不好的预感,“的确如此。”
    “可在我们南渊,女子境遇与北辰截然不同,古来女帝也不是没有过,在民间,女子更是与夫君平起平坐,从无屈居人下之说。不过,妞妞她入乡随俗,是应该的,而且只要你对她好,跪了也就跪了,没什么。”
    龙幼微故作全部在乎,那两条腿,又换了个位置,全然是一副要放大招的模样。
    阮君庭站在下面,身子一紧。
    果然……
    “但是呢,在南渊,女子出嫁回门,夫妇二人向父母敬茶,这膝盖,是一定要弯一弯,才算礼数周全的。”
    龙幼微说完,美滋滋看着阮君庭,“王爷今日一片赤诚,偏巧妞妞身子不好,不能与你一双碧人一起跪下,不过既然择日不如撞日,为娘我也却之不恭,就请王爷一并代劳吧。”
    她指尖翘着膝盖,就等着他跪下喊娘。
    阮君庭端着茶盏的指尖,动了动,心中一横!
    戏都唱到这儿了,脸也丢到家了!
    眼前坐着的,左右是凤姮的生母,没有她生之养之,就没有凤姮,跪了也就跪了!
    想到这些,他忽然也觉得自己又并不吃亏。
    于是欣然一笑,“娘说的是,小婿失礼了。”
    说完,便真的扑通,跪了下去,双手端正将那茶盏举过头顶。
    此刻若是还有第三人看见,他一定立刻杀之灭口!
    他这一跪,倒是差点把龙幼微给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真跪啊?
    这可是北辰靖王啊!
    她居然真的把这魔王给诓地跪下了!
    他还真的为了妞妞,肯给她下跪!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可有的吹了!
    可惜没有第三人在场,也没人做个见证!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赶紧坐好,端过那杯茶,“君庭快快请起,跪得这么实在啊,这么大声,娘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呵……”
    阮君庭气息沉沉地起身,冲她龇牙一笑,咬牙切齿,“呵呵呵……,这是小婿应该做的!”
    (未完待续)